002.夜半敲棺(1 / 3)

天中藏有痣,福緣淺一世;

生逢至親克,閻王步履遲。

十年光陰輾轉即逝,當年的老宋三如今已經不能四處走方子了,作為他的孫子我理所當然的傳承了他的手藝。不巧的是我天中處有一個黑痣,又逢陰時出生,遊走的道人說:這孩子八字雖硬,但官祿宮主人一生氣運前程,此處受阻不僅命無定數且無福無祿,長大後還會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爺爺卻說這合了咱這和死人打交道的行當,雖然老爺子打心裏不願意讓我幹這行,可是祖上有規定,家裏必須有個人傳承這門手藝。然而到我父親這輩就斷了。現在家裏就我一個孫子了,為了手藝能傳下去不得不學,也是因此才給我取名宋從先?。

自小跟著爺爺長大,我們爺倆相依為命卻又都倔得很。小時候讓我叫他爺爺,我偏偏喊他老宋三,後來挨不住打就改了口。可轉過身就喊他老頭子,那會穿著開襠褲不懂事,可這一喊就喊了十多年;然而長大後依然這麼喊,是因為多多少少忌憚道人說的話,打心眼裏我怕克走了這唯一的親人。

老頭子一生走南闖北的,早年隨著祖上學的手藝,雖說是手藝人卻也能拿得起筆杆子;我曾經無數次打趣地說道,您老人家飽讀詩書不也就幹起了手藝嗎?這也成為了我長大後不學無術的借口。

……

春去秋來,歲月雖無痕,老頭子卻真的被我叫成了滿頭白發的老頭子。

夜間……

“你說這仗打完了,革命也鬧完了,就連這沒吃沒喝最難熬的三年咱都挺過來了,可咋這日子還這般難過呢?”我用腿拱了下身旁的黑蛋。

“那還能咋過,給你埋金子裏!”睡意正濃的黑蛋被我吵醒埋怨著,迷糊中瞅了我一眼“革命打仗那會你還光屁股呢!資本主義國家都還在水深火熱中,你還不滿意;弄醒了老頭子,他嘞驢脾氣鞭炮樣的嘴,罵起人個把時辰不帶消停的,你就知道咱這日子為啥難過了,咱就樂吧!”

黑蛋小我三歲,記得有一年還是小孩子的他自己來到了鎮子;傻乎乎的坐在路邊,說是找不到家人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隻知道自己叫牛蛋子,所以肯定自己姓牛,我覺著這名字實在惡心,看他黑不溜秋的就叫了他黑蛋。當時他還小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裏,老頭子看著可憐怕他餓死就收留了他,希望有一天他家裏人能回來找他,可多少年過去了也沒個音訊,後來老頭子給黑蛋取了個好名字——誌先。他這些年除了學會了砍棺材的手藝,嘴損,更是和老頭子如出一轍。

“別說,還真得看看老頭子去,腿腳不方便……”我擔心老頭子半夜有什麼事,起身看看。“懶得和你說,睡你的”

剛起身準備去後屋,一陣陰風吹過,堂屋裏傳來“喀嚓……哢……哢……嘎啊……”的聲音,這靜的讓人窒息的深夜細微的聲音都讓人毛骨悚然,緊接著馬(馬:棺材鋪用來支棺材用的,兩根木材中間挖個凹槽,成十字嵌合在一起,在於交合處鑽一孔插上木棍。說起來很像是四角的風車。)上的白胎子像是被什麼晃動“嘎吱……嘎吱……”。雖然咱這行什麼都見多了,突如其來的驚喝,不免還是讓人心有寒意。

“你屁股生根長床上啦!怎還不動了?”黑蛋嚷道。

“噓——別出聲,敲棺呢”我悄悄滅了屋內的燈。

棺木行有個規矩,門頭左側靠三棵柏樹或是偏屋旁擺口白胎子,就算鋪子沒有招牌,路過的人看見也知道這家是做啥買賣的。風吹著樹和白胎子,吃水的木頭都會收騒(樹木缺水幹裂)。夜間聽著多少有些滲人,行裏人卻有另種叫法“敲棺”。若是夜裏頭收騒聲過多過響,或是馬上的白胎子無故晃動,說明這是有臨死或已死人的過來挑棺材了,人將死沒了念想也就求個容身地;次日,最多不過三日必定會有人來買棺材。

行裏人都得明白這個事,這一旦遇見敲棺了不能點燈,不能出聲,更不能跑過去驚動了敲棺的東西,要不生意黃了不說還得受個驚嚇,若是嚴重的魂就得被勾了過去,好些個說人被嚇傻了嚇呆了,那其實也就是三魂被勾了兩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