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愛人叫寧瑤,安寧的‘寧’,和遙遠很像的‘瑤’。他的確不是傻的,當然知道自己愛寧瑤,但他更知道寧瑤愛他。
他確實愛她,但他更愛自己。
寧瑤是個普通人,樣貌中等偏上,學習中等偏上,費勁心力考進名牌大學,畢業後想找份體麵的工作。如果不是沈默,她的人生便按此發展,雖說不能大福大貴,卻能保平安百歲。但偏偏,她愛上的人是沈默。
她和沈默從小學起便是同學,兩人也算青梅竹馬。沈默打小父母離異,各自再組家庭,都拿他當拖油瓶,把他留在老家,隻每月給點生活費了事。他們老家是個小地方,民風保守,沈默長期被人瞧不起,自小在心裏發誓,非成就一番事業不可。
他剛闖江湖時什麼都不懂,全憑一股狠勁,仇家和同夥一起得罪。有一回他惹了門派裏的二把手,二把手倚老賣老,說聽說你有個女朋友,是六初大學的學生,讓她陪我一晚,咱們既往不咎,我還分你個堂口。你要同意,這是就這麼定了,你要不同意,咱們就事論事,新愁舊怨一塊算。你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當然是好。沈默眼都沒眨便應下了。他想反正寧瑤是他老婆,他不在乎。於是軟磨硬泡,把她送上了二把手的床。
這是第一回。後來還有誰,沈默就不記得了。一群喪盡天良的老男人都對清清白白的大學生有興趣,沈默硬是憑著自己女人換回第一桶金。
寧瑤一開始非常抗拒,什麼髒話都說,還跟沈默動了兩回手。後來她知道反抗沒用,也安靜了,隻是每次從外邊回來都要跟沈默做一回。她固執地在他懷裏睡去,好像這樣,之前的齷齪事便隻是一個夢境。
沈默現在回想起寧瑤,耳邊全是‘咯吱咯吱’聲,那是他出租屋裏那張破床晃動的聲音,兩具年輕的肉體在上邊肆意地碰撞。
沈默早不住那裏了,他換了棟很大房子。寧瑤卻沒去過一次。因為在這之前,她的抑鬱症已經非常嚴重。
沈默頭一次發現她自殘是在某個午夜。他起夜,她在廁所用刀劃自己的手臂。往後事情更加嚴重了,再送她進了兩次急診室後,沈默開始打聽治療機構。
他就是這時知道了孤島療養院。其實他跟蘇向暖說謊了,他沒朋友在那裏。
寧瑤在去的前一天晚上自殺了。
當時他正在夜總會應酬。其實那時是有征兆的,他的心髒莫名跳了幾下,眼淚也流了下來。
可他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後來便陰陽兩隔。他再沒夢見她。一次也沒有。
初秋的夜開始涼了,沈默失魂落魄回到家中,開門便聞見一股濃鬱的香氣。女孩脆生生的聲音道:“我煲了排骨湯,你快洗手坐好。”
沈默就站在客廳,怔怔看著她。
女孩臉紅了,把鬢角挽到耳後,催促他,“快去啊。”
“知道了。這就去。”沈默吸了下鼻子,走進衛生間。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沈默知道自己已在強弩之末,即便是虛假的溫度,也能讓他感覺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