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暖扣好旗袍最後一顆扣子，籠子開了。她跟在管家身後，很快到了餐廳。黃先生不喜歡陽光，整棟宅子的窗簾從來都是拉上的，白熾燈沒日沒夜亮著，模糊了白天和黑夜。
管家拉開黃先生身旁的座位，蘇向暖坐了上去。
黃先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切下一塊肉遞到蘇向暖嘴邊。他一直舉著，直到她張嘴。他把肉放進她嘴裏，盯著她咽下去。
蘇向暖今天穿一身絳紫底印花旗袍。她的旗袍和辛小查的不一樣。辛小查的全是新的，蘇向暖的一看即知被人穿過。
然後仔細的收好。
這都是紅綃兒的舊衣服。
她頭發在耳後挽成鬆散的髻，眉眼裏全是淡漠和疏離，好像與世界沒有任何瓜葛。黃先生撐著腦袋打量她，妄圖找到一絲綃兒的影子。
“你真醜。”黃先生說。
蘇向暖依舊吃飯，沒聽見一樣。
那天以後，黃先生再沒對孔家父母出手。他甚至每日把蘇向暖放出籠子一次陪自己吃飯。他不怕蘇向暖反抗，也不怕她逃走，他知道自己緊緊捏著蘇向暖的軟肋。
其實孔家父母並不是很好的人質，黃先生更青睞蘇墨或者韓楚，他不止一次幻想，如果鋸斷腿的是這兩人，蘇向暖的臉一定比現在更美。
但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他們順利帶回來，也隻能用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湊合。
不過蘇向暖軟弱地叫他生氣。他不明白兩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是怎麼成了她的軟肋。他越想越氣，一杯酒全潑在蘇向暖臉上。
蘇向暖依舊沉默地用餐，任憑酒順著臉頰滴在衣服上。黃先生皺眉，“為什麼不躲開，你把衣服弄髒了。”
蘇向暖隻看著眼前餐盤，切下一塊肉送進嘴裏。
黃先生說：“你把衣服脫了。”
餐廳裏不隻有他們兩個，還有保鏢和下人。
蘇向暖放下刀叉，開始解旗袍扣子。她站起來，絲質的衣服滑到地上，露出她慘白身體。沒了衣服遮蔽，那些猙獰的疤痕全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中。
吳堅驚駭地轉開頭。
黃先生來了興致。他換了個姿勢，端坐在輪椅上。“跪下。”
蘇向暖跪在他腿邊。
“趴在地上。”
蘇向暖照做了。
黃先生把手覆在她背上，興奮地像個得到玩具地小孩子。蘇向暖的體溫有略低，皮膚是少女特有的軟綿，摸起來像上好的絲綢。
就像紅綃兒的衣服一樣。
“是綃兒畫的，對吧。”他見蘇向暖一聲不吭，拽住她的頭發強迫她看著自己，“說，是不是綃兒畫的！”
蘇向暖眼裏隻剩兩汪死水，“是。”
黃先生又把她扔在地上。他從輪椅中摸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刀，在她後背胡亂畫著。
好像那不是人的皮膚，隻是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畫布。
他像分離獵物的骨肉，也想切開食物。他的刀又快又利，隻在身上輕輕擦過便留下一道又深又長的血口。
大地又輕輕顫了一下，隻是沒人察覺。
孤島上，山洞裏。
水滴一滴接一滴落在溪澗，水花越濺越高，幾乎打到山洞頂端。
好像，有人叫我。但能不能再大聲一些，我太虛弱了，聽不清你的話。
或者，你來找我吧。
蘇向暖的背很快血肉模糊。豔紅的血和慘白的皮膚交錯，說不出的惑人。她呼吸沉重，卻一聲也沒叫。
黃先生抬起她的頭，覺得她眼睛裏的紅似乎鮮豔一些。“看來，我們找到了新得交流方式。”他舔她背後，整張臉都是血。
“早知道你這麼有趣，當初我應該接你回來養在身邊。對了你不記得了，大概十多年前吧，我出價一千萬買下你。小堅的他堂叔曾經為我做事，當初是他帶隊接你過來的。可我沒想到綃兒那樣頑皮，拿了我的錢又不守信用。你知道，我不會生綃兒的氣。既然她不願意我也不能勉強她。不過現在我後悔了，把你養大，一定很有樂趣。”
蘇向暖拒絕別人的觸碰，強撐著獨自走回籠中。她又穿回那件旗袍，整個後背都浸透了，在她身後留下一長串血跡。
吳堅在她的沉默中變得不安，頭一次和顏悅色跟她說話，“你、你沒事吧。”
“我還沒問過你，為什麼對我被綁架的事感興趣。”
“你想用當年的真相做交易？我不——”
“我不和傻子合作。吳堅，我跟你說過了，你在我這裏找不到真相。我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