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掏出個積滿灰塵的小方罐,從裏麵拿出粒幹癟果子含在嘴裏。“本想中午吃的。算了,現在吃也不浪費。我兒子說在外麵遇見幾個村裏人,是你們吧。”
蘇墨好奇心最重,問:“你吃了什麼呀?”
他長的可愛漂亮,很招人喜歡。老板直接把罐子遞給他,“就是這個,自己看吧。”
蘇墨也從裏麵掏出一粒果子來。果子跟冬青的果實一般大,和蘇向暖那隻眼睛顏色相同,都是暗紅的,一股中藥味。蘇墨說:“這到底是什麼?您為什麼吃這個呀。”
“這果子隻村裏有。”老板吐出來怪異的音節,“這是土命,翻譯過來叫‘神仙怕’。吃下去就不怕不怕血脈相克啦,不過隻是個兩個半時辰的功效。”
老板把茶壺裏的水倒掉,重新泡了壺茶,“嚐嚐,這是我們這裏才有的桃花茶。”
液體是琥珀色的,帶著桃花特有的香氣。韓楚見蘇向暖滿臉疑惑,問:“怎麼了?”
蘇向暖說:“這味道,很熟悉。”
“桃花嘛,你已經見過的。”
“不是,裏頭還有別的味道。”
老板一怔,“你也是玄武台人?”
韓楚警惕道:“您為什麼這麼問?”
“茶裏確實還有別的東西,叫陰陽草,隻有村裏一棵老桃樹旁才有。桃樹辟邪,大祭司說陰陽草能除穢鎮鬼,還能祛濕毒,所以拿來和老樹花瓣一起做茶。老一輩傳下來的說法,隻有特別的人才能聞到。”
蘇向暖問:“有多特別?”
老板盯著她,“你們來島上多久了?聽說過人柱嗎?”
韓楚說:“我們隻聽說人柱是祭品。”
“祭品?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我們管她們叫供奉。村民跟大鬼許願,願望實現後自然要還願。人柱就是用來還願的。”
幾人皆震驚。蘇墨驚訝,“貢品不都是水果點心嗎,怎麼能用活人呢。再說鎖鬼島不是荒島嗎,那些人怎麼活?”
“上了鎖鬼島後就不是人了,是死是活跟人世間再沒有瓜葛。”
羅斂說:“這樣不違法嗎,她們的家人同意?”
老板苦笑,“事實上,在我小時候,村裏人還認為被選做供奉是件很榮耀的事。更何況,既然要靠鬼神之力才能實現的願望,自然不是一把菜半碗米的事。”
夏小初問:“人柱是怎麼選出來的,您見過嗎?”
老板終於看了夏小初一眼。自他們落座後,老板總是有意避開她。
老板的視線落在夏小初身上,不,確切說是落在她頭發上。她嘴唇抖了幾下,立即移開了視線。她說:“我見過。”
老板見過兩次。
一次夏家的女孩,另一次是洪女。
“當時是屠姓許了重願,隻能是夏家女孩。夏家那女孩是夏家旁支,當時不過十七、八年歲,生的非常漂亮,比洪家女還好看。我記得她穿嫁衣的樣子,和仙女也沒什麼兩樣了。可她非常難過,一直哭一直哭,淚珠子都把衣領打濕了,嗓子也啞了。大祭司和她家人勸了一路也沒哄好。最後,她去島上之前留下一句話。她說,她詛咒他們,她詛咒屠家,詛咒整個玄武台,她要我們每一天都在痛苦中渡過。”
蘇墨小聲說:“這姐姐還挺酷啊。”
韓楚瞪他一眼,示意他安生些。
“我記得當時的情景,我永遠不會忘了。當時潮已經漲了,她半個身子浸在海水裏。整個島上的烏鴉都被驚了起來,黑壓壓的一片,非常駭人。大祭司也沒辦法,隻是歎氣,告誡我們,既然種下因,就得收下果。”
夏小初突然有種不大好的感覺,她顫抖著聲音問:“那、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老板呼吸一促,緩了許久,“夏苗。”
是她媽媽的名字。
老板的故事還沒完。
“那姑娘,有個青梅竹馬的她堂哥。堂哥當時在外麵上學,不知怎麼得到了消息。他連夜回趕回來,去島上把姑娘救了出來。”
蘇墨拍拍胸口,“還好還好,是大團圓結局。我最討厭悲劇了。”
韓楚卻想得更多,“村民允許他們走嗎?你們不怕報複。”
老板又看夏小初一眼。
“屠家人當然不肯他們走,可他們沒法子,因為姑娘的堂哥是大祭司的兒子。”
“大祭司,是玄武大神的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