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就是感覺這門柱子挺威武的,看看。”
“就是看看。”
說實話,我來中遠大學已經很多次了,每次見到這兩個門柱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我總覺得這坑坑窪窪的門柱有著很多故事,時間久了,已經被人們忘記的故事……
“哦,雲鵬哥,你是不是很好奇這柱子上怎麼那麼多的小坑兒?這裏麵可是有故事的哦!”李嶽陽突然背起手,走了幾下方步,十足的領導派相。
我被他的樣子搞得有些發懵,“有什麼故事?”
這家夥見我好奇,也沒說話,而是先撲哧撲哧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使勁的捋了捋頭發,然後又咳嗽了半天也沒說話。
感情這小子耍我呢,“小子,你要是再賣關子我就走了啊,我肚子可是餓著呢,沒工夫看你在這兒耍猴唱戲!”
李嶽陽清了半天嗓子回過神兒見我要走,連忙追了上來,“你咋就一點兒都不配合啊?好歹也鼓個掌,歡迎歡迎領導講話啊!”
“哎,哥,你別走啊!我跟你說,這事情我也是打拳時聽本地的老人講的,在解放前也就是抗日的時候,中遠大學這兩個門柱子已經在這兒了,那時侯這裏還有個大門的。”
“有一年,小日本兒打進了城,城裏的守軍被打死了大半,就剩下幾十號人被逼進了學校裏,其實他們還是有時間逃走的,可是,在他們後麵有著沒來得及撤走的上千口子學生,唉……”李嶽陽突然歎了一口氣。
“就在大門口兒,這些大半已經負傷的戰士死死的守在了這裏,聽那老人說,當時這裏的槍聲就像是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響了足足有兩個鍾頭,學校的大門都被打成了篩子,最後像是玻璃一樣,掉地上摔了個粉碎,就剩下這兩個門柱子……”
“他們沒的選擇!”看著校園裏往流不息一張張洋溢著青春的笑臉,我似乎聽到了“砰砰”的撞擊聲,那是幾十個強有力的心髒在搏動,血液在奔騰,彙聚在一起的聲音……
學校餐廳在學校最裏麵,緊挨著女生宿舍,造的很漂亮,四層的玻璃小洋樓。樓內的光線很充足,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讓人感覺渾身懶洋洋的。
“咦?嶽陽?你小子端著飯不放下吃,傻站在那裏幹啥?”半天沒見這瘦小子回來,猛不丁回頭卻發現這小子像跟木頭一樣,直愣愣的站在我身後,倒是嚇了我一跳。
李嶽陽抹了抹嘴,湊到了我耳邊,“我說哥,咱們換個桌唄,空著的桌子多的是,你幹啥非要坐在這有人的桌啊!還是個美女,不會是想泡妞吧?”
我揮手朝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雲彩,比你小一屆,大一。”“彩兒,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咱河南老鄉李嶽陽。”
李嶽陽撓了撓頭,臉都有些紅了,興許是沒跟美女說過話,憋了老半天,就蹦出來一句“你好。”
這小子這麼害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當初見著他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在現在這個動不動就說‘我愛你’的社會也算是“奇葩”了,要不然我也不會把雲彩介紹給他。
雲彩倒是大方的很,不但沒有介意,反而主動招呼李嶽陽坐下,“李師兄,初次見麵,還請以後多多關照啊!”
不出意料的,李嶽陽又是一陣傻笑,頭皮屑都快撓出來了,真是個實在孩子。
雲彩,是我的妹妹。可以說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爹娘,那一年,我十二歲,雲彩五歲。
可以想象一個本來整天隻知道掏鳥窩子抓螞蚱到處搗蛋還流著鼻涕的小破孩兒突然沒了父母,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我唯一記得的場景就是正在地裏玩耍的我突然被鄰居告訴我父母出事了。到了醫院裏,揭開白被單,看著兩張雖然血肉模糊可是卻再熟悉不過的麵孔,我隻感覺,天塌了。
出事後的幾天裏我整個人都迷糊了,隻看到很多人,很多親戚在來回走動,商量著什麼,我一句話都沒聽清。
辦完事的當天,還懵然不知隻是哭喊著要媽媽的雲彩被帶走了,我當時甚至都不知道,隻是感覺到腦子裏麵嗡嗡直響,就那麼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床邊坐著姑父,還有腫著眼睛的姑媽。他們告訴我,雲彩被大舅帶走了。
大舅兩口子已經三十歲了,一直沒有個孩子,幹脆將雲彩抱了過去當自個兒閨女養著。而我,則暫時住在已經養著三個孩子本來就有些揭不開鍋的姑媽家裏。
在接下來的一年裏,我除了幫姑媽家幹活,給牲口割草,剩下的時間全部都花在了通往大舅家的小土路上。有時候想幹脆把雲彩接過來,但也就是想想。姑媽一家日子過得苦,多了我之後就更是捉肘見襟,要是再把小妹接過來,那就真的揭不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