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時空錯亂(1 / 1)

可能是剛才被那個王三鳳真嚇到了,也可能是爬著有點累了,這一覺睡得很香,那條又黑又破的大衣也感覺分外溫暖,就在那條黑黑的皮帶走廊頂暖,一個不足兩平米的小黑房子的鐵皮櫃子上,我居然沉沉地睡了三個多小時,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淩晨5點多了。

羅師傅拿著他那個大水壺,遞過來對我說:“喝點茶水提提神,我剛下去打的熱水,收拾一下,一會該交班洗澡了!”我雖然嫌他那個茶杯太髒,但是有什麼比得上清晨暖暖的一口茶水呢?喝了一口,坐起來,把那個破大衣塞到櫃子裏。

“今天係統還正常吧?沒什麼情況吧?”我問道。

羅師傅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唉!剛才下料溜槽堵了,搞了半天,你看那邊不還有一堆冒出來的煤麼?你清醒清醒咱們把煤清理一下好交班!”我打開手電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黑乎乎的在機頭堆的都是,機頭左邊的已經被羅師傅鏟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目測估計還有將近一噸。

有什麼辦法呢?站起來活動活動,戴上手套,鏟吧!

來到選煤廠的這段時間,鏟煤我已經習以為常了,剛開始沒有掌握到訣竅,也因為很少幹體力活。雖然戴著手套但是水泡還是一個接著一個,鏟得多了現在基本上不會起水泡了,手上居然也磨出了一層繭子。有時候我總是開玩笑地和同事說,這可是社會主義的水泡和老繭啊!要放20年前知識青年下鄉,我這還不評個勞模什麼的?

鏟了足足半個小時終於搞定,出了一頭的汗。我看還有一些零散的煤,我準備用鐵鍬劃到一起然後鏟到溜槽裏。羅師傅過來拍拍我說:“小杜,差不多了!給公家幹活不能那麼幹,活是永遠幹不完的,把這8個小時過去就行了,又不是自己家裏,弄那麼幹淨幹什麼?”

我沒有接話,雖然我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但想想自己剛來,還是低調一點,裝的純一點比較好。羅師傅又接著說:“小杜啊,我看你這小夥子挺實在。但幹活真不是那麼幹的。你想想,你們大學畢業生來到選煤廠,你應該想想辦法往高處走,你就是在這累死上麵的領導也不知道。說不定連隊長的耳朵裏都傳不到,瞎受呢!”

我笑笑,“師傅,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剛來嘛,還是勤快一點比較好。”

“話沒有錯,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敢蠻幹,身體是自己的,一定要保護好!”羅師傅一邊把鐵鍬收起來一邊說道。

聽到這裏我的心裏一陣溫暖,雖然羅師傅平時話不太多,喜歡賭博,沒事還燙個“片片”。今天聽他和我說的這些話還是讓我很感動,這也許就是煤礦工人淳樸的地方,對我們這些從學校出來的毛頭小子還是挺照顧的。

很快交班的時間到了,我們一起下去洗澡。每次洗澡的時候我都很感慨,也不知道澡堂的那個管理員是怎麼想的。每次都要等到大家把衣服都脫了,在大浴室門口聚成一堆的時候才開門,似乎還很享受手裏的那點小權力。一開門,一幫赤條條的爺們擠向那個不大的門,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想起納粹集中營的情景。哎……既來之,則安之!進去得晚了連噴頭都搶不到,還是早點進去,早點洗完換衣服比較好!

上麵寫了這麼多,這就是我的工作狀態也是大部分煤礦工人的工作狀態,坐著通勤車上班,換上髒兮兮的工作服,出賣體力勞動8小時,洗個澡,換上來時的衣服,再坐車回到家。到家的時候基本已經累得什麼都不想說不想做了,好好睡一覺,明天的工作時間又到了。

我上夜班的時候總是有一種錯覺,好像我根本就不曾下班,一直在廠房和皮帶走廊裏呆著,因為剩下的回憶基本上都是空白,或者就是在極度勞累的情況下發生的。有一次我去開一個水龍頭,想想好像自己剛剛開過,但仔細一想那已經是昨天夜班的事情了。總之一句話,整個生物鍾和時空都錯亂了。現在我才漸漸明白為什麼每個煤礦工人的臉上都寫著一種深深的疲倦,那真是累的啊!

就這樣,處於夢遊狀態回到寢室,早飯也懶得吃,往被子裏一鑽,終於能休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