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躺在太師椅上,手裏端著一壺上好的綠茶,麵朝太陽哼著小曲。
楚眀羿找了個馬紮,坐在一邊暗自打量著對方,這老頭乍眼一看很普通,但要仔細一琢磨,這人可不一般。
首先是這地界,遠離市區,建在交通並不發達的郊區還是在半山腰,這個地方委實不算好地界。生意冷清,再者說幹維修這行很累賺錢雖然不少,那也得看是什麼情況。這地界不怎麼樣,客流量自然也就差,照這麼下去不虧破產就已經是萬幸了。可這家修理廠設備齊全,偌大個廠房隻有一個人,沒有打工仔也沒有學徒工。
看著老頭穿的一身地攤貨,胡子拉碴,跟個鄉下人似的。外表可以通過衣著和其他手法掩飾,但氣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住的。
這個老頭坐在那,給人一種若隱若無的舒適感,這種舒適感在心理學上稱之為“依靠感”。有位科學家曾做過一個有趣的實驗,他將山羊群中的頭羊也就是所謂的首領關起來,整個山羊群很快就失去了秩序變得混亂驚慌。他發現,在沒有首領的情況下,羊群遭到捕食者攻擊根本沒有組織反抗的能力,公山羊的犄角是最有力的武器,可在沒有首領的隊伍裏他們會選擇逃跑而不是戰鬥。
之後科學家將頭羊放回去,羊群又重新恢複到原先的狀態,麵對捕獵者頭羊居前公羊們一字排開組成陣型犄角向前,麵對銅牆鐵壁捕獵者束手無策唯有撤退。這種所謂的依靠感,顧名思義,就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信任感,就像一種自我催眠,隻要和他在一起就不擔心任何危險。
這是一種首領氣質,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東西。
“大叔,你當過兵吧。”
“當過。”
“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這句話您覺得對麼。”楚眀羿找了個話題。
“不對,當兵有時候不止後悔兩年,很有可能也後悔一輩子。”老師傅來了興致,“我當兵那時候,國家可沒現在這麼強大,邊疆告急,國家急需新生力量。我背著老婆孩子報上名,二話沒說扛著槍杆子就去守邊疆,這一守就是十好幾年,自個的娃都有孩了,時光如梭啊。”
“正因為有您這樣的人,國家才會繁榮富強。”這句話並不是溜須拍馬也不是阿諛奉承,而是由衷的佩服,楚眀羿在心裏為這位保衛邊疆的老兵豎起拇指。
“哈哈哈,小夥子,其實你這塊頭當兵就不錯,肯定能選上特種兵。”老師傅也不是普通人,自然能看出楚眀羿的身體素質。
“我不是那塊料,當兵太麻煩,相比而言我更喜歡簡單點的生活。平平淡淡就是福,不求富貴。”
“安逸是留給老人的,年輕人就該出去闖蕩闖蕩,不闖出一番事業,又怎麼對得起青春。”
“咳咳咳,咱爺倆換個話題好不好。”楚眀羿自知說不過對方,果斷岔開話題。
“行,好久沒遇上能聊得來的了,等會,我拿壺酒,咱們邊喝邊聊。”說著起身回到屋內,提著兩壺高度牛欄山,用小蝶裝了些油炸花生米。
楚眀羿或許不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但他絕對是個不錯的聽眾,在這段時間裏,他默默地聽著老師傅講述曾經的往事。在寒冷的邊疆,是如何生活的,遭遇戰鬥是如何應對的,戰友間的情誼是何等的堅固。
那兩壺酒,五分之四被老師傅喝了,楚眀羿能感受到,眼前這位老兵是何等的愛國,生是華夏人,死是華夏鬼,這句話永遠不曾被忘記。
“保護家,是每個兒女都必須做的事。”老師傅打了個酒嗝,一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嘴角始終帶著笑容,興許在夢裏他也在保衛疆土吧。
楚眀羿從房間裏找出一張攤子,蓋在老師傅身上,默默地敬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