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她的思緒若有若無,血腥味道讓她有些惡心,這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噩夢,她以前的痛苦,亦都希望是場噩夢。
可惜不是。
六年前,邊關的叛匪蠢蠢欲動,宣帝派鳳大將軍帶領五萬鳳家軍鎮壓。
此時,宮內觀星監斷言:“破狼星降,天鸞星變。鳳韶命格貴重,可顛覆王朝。”
宣帝下旨“念及鳳平與其女血濃於水,朕亦受感慨,特批鳳平可帶女出京。”當時她和父親還天真的以為皇上是成全他們父女團聚。
可是一去,便不複返。
父親帶領的鳳家軍剛剿滅了叛黨,精疲力盡時遭遇突襲。五萬鳳家軍,無一幸存,她得以被托付給父親副將的兒子林易保護,卻是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慘死。
……
白樓乃是江湖第一組織,主要是暗殺、收集情報,高手如雲,深不可測。
鳳韶和林易走投無路之際得幸入了白樓,起初白樓不收外人,是白樓的玄庸長老斷言“此女子非一般人物”,才讓白樓樓主破格收了她。
在這裏,鳳韶認識了一個女孩也叫韶兒。韶兒是在兒時與家人走散,被擄來白樓的。鳳韶毫無背景,起初在白樓裏受盡欺負,隻有韶兒幫她,緣分的是,她和韶兒還是同一天生日,她便和韶兒結拜了姐妹。
白樓樓主身染重病,不日殯天,彌留之際在白樓聲明,誰若是打敗眾人取得首令,則可繼承樓主之位,統領白樓。為了報仇,她日日習武,再艱難的事她都熬過來了,也毅然決然的打敗了一眾高手,好不容易活了下來。競爭白樓樓主的十個人,出自各長老的推選,如今隻剩三個人關在死牢裏。
整個牢裏黑暗無光,隻有不遠處的微弱燭光,周圍安靜的隻能聽到水滴滴答滴答的聲音。鳳韶的左肩痛極了,甚至傷口還在流血,她隻能捂住傷口。她的雙腕被鐵鏈緊緊拴住,她連躺都不能躺,隻得無助的蜷縮著身體靠在牆角邊。
她終日坐在冰冷的地上,滿身血汙,隻要她昏睡過去,便會有一盆冰冷的涼水澆向她,她就又會從冰冷刺痛中清醒過來。不知熬了多久,因為沒有窗戶,沒有人理她,她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有時迷迷糊糊的在想,是不是會這樣死在死牢裏。
鳳韶意識漸有漸無,耳邊響起弱弱的鐵門被推開的聲音,她卻疲累的都懶得睜開眼睛。玄峰長老慢步走近她,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俯下身子,忽然一拳捶向了她的傷口,鳳韶一口鮮血噴出,她被痛醒,虛弱喘氣。她緩緩睜開雙眼,空洞毫無生機的眸,像一潭死水,她動了動幹澀的嘴唇,好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玄峰手指卷著黑色鐵鏈,眸子顏色很深,他淡聲道:“何苦呢?你若是答應了我,又哪會受這樣的苦。”鳳韶咬著牙隱忍,腕中的鐵鏈拉出兩道猩紅的血痕,髒汙可怖。
玄峰亦是白樓的長老之一,為人心狠手辣,隻要白樓的女子被他看上,沒有落個好下場的。那時鳳韶也剛加入爭白樓樓主之位,玄峰告訴她,若是她肯跟了他,他會讓她當上。
玄峰見她還是一副淡漠的樣子,便開口道:“我此番是來告訴你,你那個好朋友韶兒,死了。”她抬頭看著他,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條人命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和死了一隻螞蟻一樣輕視。
看著她呆愣住,玄峰很是滿意,繼續道:“我同她講,要是她陪我,我便放了你,她倒真相信了。不過你也不用愧疚,她本來就身子贏弱,已有身病。倒是我還沒有享受好,便死在了我的榻上,真是晦氣。”
鳳韶一下站起身,怒喊道:“我殺了你!”玄峰也反應極快的退了幾步,可她被鐵鏈拴著,卻碰不到玄峰,黑紅的血從她的手腕間滲出來,她還是用力往前。
玄峰走上前一把鉗起她的下巴,力道之大似要扭斷她的脖子。他狠狠的盯著她,她的神情從淒厲到冷漠,最終,像是一個破百的木偶,一動不動。而玄峰的眼裏隻有欲望,愈發深狠,他嘲諷道:“想殺我?那你要活下去才有那個機會啊!”
鳳韶的眼淚止不住的從眸子裏掉落,片刻後,她又笑了,但卻因臉上流著血而變得可怖,她啞聲開口道:“玄峰,你最好盼著我死在牢裏,但凡我活了下去,定要你死!”
玄峰突然捏住她的臉頰,不知何時在他手心裏的藥丸被塞進風韶的嘴裏,他笑了笑,輕蔑的瞥了她一眼,拂袖離去。
玄峰離開後,死牢裏又恢複暗無生機的寂靜,鳳韶靠回牆邊,無聲痛哭,她一想到韶兒的慘死,便心上一痛。
忽然她隻覺胸口沉痛,隨即便是如千萬隻蟲蟻吞噬著她的骨血的感覺,又痛又癢,一寸一寸的摧毀著她的意誌。她在白樓的日子裏,刀光劍影,數次擦肩生死,竟不及這一粒藥給她的痛和恐懼。
這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再次醒來之時,沒有死牢裏陰冷的感覺,她緩緩睜開雙眼,林易見他醒了連忙拉起她的手,激動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