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他,記得他幼時的臉龐,記得他拉著我的手,帶我漫山遍野采野果的開心,記得他為我頂罪挨罵。他總是對我笑的,舍不得我吃一點苦頭,為我帶來最好的東西,包容我的一切任性。我沒有哥哥,但他給了我一個溫暖的童年,比親身哥哥還要體貼溫柔。
這些畫麵如同啟了封的陳年老酒,一陣陣漫上來,漫得我心口酸痛。曾經哭著看他離開,斷層了那麼久的記憶,終於在今天又連接起來。
趙錫辰,我終於將你想起來了。
他的眼裏帶著狂亂的驚喜,唇瓣翕動著,麵上似哭似笑。我擦幹迷了眼的淚,又低低叫了一聲,“辰哥哥……”
“你……”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這才開口說,“你怎麼會知道……”
我知道他要問什麼,可也隻能搖頭。他複雜的看著我,渾身的肌肉都繃的緊緊,似乎心神都有些亂了。
“或許……是駱縈塵的記憶還殘留在這身體裏。”我試著解釋。
他終於鬆懈下來,捉住我肩頭的手放開來,遲疑了一下,伸指過來輕輕將我臉上的淚痕擦去。
“別哭了。”他的聲音微帶了些暗啞,“你渾身是傷,留點力氣吧。”
這畫麵似曾相識,隻是那個時候,記憶裏的他還是孩子樣稚嫩的臉龐,伸出小小的手替我擦淚,臉上全是焦急,仿佛我一哭,他就痛一般。
明明不是我的記憶,我卻模糊地想將自己當做駱縈塵,因為,他的感覺是那麼溫暖嗬,奇妙的令人安心。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樹林照進來,映在他的側臉上,讓他白皙的麵龐稍稍帶了一些紅暈的色彩,好看的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人一樣。
我抱著膝笑了,歪著頭將他看個仔細,“辰哥哥,你比小時候更加好看了。”
他赧然,撥弄了一下長發,掩飾麵上一抹潮紅,站起身來四處看了看,眉間有些擔憂浮上。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扯了扯他的褲腿。
“等我休息一下,我來找路。”
他更是不好意思,想了想還是挨著我坐了下來。日頭漸漸升高,這林子裏也亮了起來,初夏的早晨會上露水,比夜間還要涼一點。我抱著臂摩挲了兩下,他便扶住我的肩將我拉到懷裏,輕柔地將我圈起來,溫聲道,“冷麼?”
我點點頭,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懷抱溫暖安適,我閉上眼,眷戀的歎了一口氣。
他欠身撿起柴枝撥火,我也隻是閉著眼隨著他晃來晃去,安逸的像找到主人的貓,全身軟趴趴的像被人抽掉了骨頭。
他圈著我的手臂很牢固,很堅定,似乎這一小片天地,就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安樂窩。
這樣安靜的坐著,麵前有火堆,身上有陽光,還有他的溫暖,我覺得通體舒暢,連疼痛都慢慢的在褪去。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我嘟噥著在他頸窩裏蹭了蹭,他僵了一僵,低下頭來問我,“哪裏不舒服嗎?”
“好想睡……”明明已經睡了一天一夜,此刻我竟然覺得眼皮都抬不起來。
“你傷的很重,不要睡著了,我同你說話好不好?”他晃了晃我的肩。
“唔……”我迷迷蒙蒙的回答,卻好像在往柔軟的雲層裏墜。
“梅香,梅香!”他晃的更用力了一些。
我蹙了眉,低聲道,“好痛……”
他便立刻不動了,隻是聲音更加焦慮,“別睡,你說你是梅樹妖,是真的還是假的?”
有些吵……我砸吧了下嘴巴,咕噥著說,“當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麼?”
“嗯,相信。你是不是會法術?”他不依不饒。
“會啊……不然怎麼從那地牢裏逃出來。”眼皮越來越沉,連頭都開始昏了。
“會哪些法術?”
“哪些啊……”我迷迷糊糊的重複,想要思考清楚,卻覺得舌頭打了結,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唔……”
“梅香!”
他的聲音在腦海裏漸漸遠去,我心裏有些恐慌,想睜開眼抓住他的手,卻怎麼都無法抬起那千斤重的眼皮。
梅香……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