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薑靈,清晰地感覺到那顆種子的殼兒裂開,長出根、芽,鑽出地麵。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嗖嗖”地往上長,一直長到薑靈麵前,才緩下來,卻還不停止。
當時薑靈按在地麵上的手,都按到了樹根上。夢裏的薑靈慌忙再退開一步,訝然起身,抬頭看向高處的樹冠。
這棵新生的樹並沒有什麼“拔苗助長”的後遺症,挺拔茁壯,已經長得有十米多高。與另外四棵一起,枝葉交錯,氣根交纏。
原來薑靈在村外看到的大樹,不是一棵,而是四棵;而且現在,又增加了一棵。
旁邊那四人中間,最年長的一位,十分高興,大聲宣布村子裏又多了一位“林語者”。圍觀的村民更加興奮。起先的儀式中,他們安靜地圍觀;薑靈的樹瘋躥時,他們低低驚呼;而此時,他們的歡呼聲,幾乎掀翻了村子裏那些原木屋頂。
當天晚上,村子裏舉行了一個熱熱鬧鬧的篝火晚會。而人們慶祝到了最熱鬧的時候,夢裏的薑靈溜到了角落裏。
有一個年輕的男人,獨自一人,安靜地在那兒等待。他的身架已經完全長開,但皮膚光滑,眼角、嘴角沒有一絲細紋,臉上還有點嬰兒肥,估計才十八九歲;他的手上敷著草藥汁,從手指到小臂,都隱約可見細細的血痕。
血痕是被一種翠色的闊葉草劃出來的。這種草葉帶著特殊的清香,用來裹著一種甜食蒸煮,味道奇美。這一晚村裏有慶祝,這道甜食準備了許多。
夢裏的薑靈很不滿,嘴上沒說,眼睛卻剮向另一個男人。還是年輕的男人好不容易安撫住她。夢裏的薑靈勉強作罷,握著那人的手,輕輕吻了吻,那些血痕就消失了。
然後兩人手牽著手,腳步輕盈,消失在漆黑的樹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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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靈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在做夢。在做夢,或者說,在瀏覽一份隨著“李子”而來的記憶。所以薑靈很好奇、很八卦,好奇而八卦地想看看接下來的美事。
可惜,一陣音樂打斷了薑靈的夢境。是手機鈴聲。
薑靈不甘不願地睜開眼,一拉毯子蒙住臉,沒管手機。
結果那邊一個勁兒地響了十多聲,才掛了。過了一會兒,又響起來了。如此響響停停,都四次了,依舊不棄不餒。
薑靈沒辦法,隻好坐起身來。“誰呀,才九點就打電話……不知道人家還在睡嗎?”
隻是聽這架勢,肯定是老熟人,還是了解薑靈近況的那一種,否則哪裏會這麼固執。所以薑靈無奈了,隻好跳下床,赤腳跑過地板,去接電話——因為輻射問題,在爸媽的堅持下,薑靈的手機被固定擱置在櫃子上,離床老遠。
薑靈看了眼號碼。果然,是章騁,高中同學。高中三年裏,一直是前後桌,又說得來,他們兩男兩女一共四個,一向挺要好。大學期間雖然天各一方,但也保持了聯絡,畢業後又都回了靖海市,來往就又多了起來。
於是薑靈誇張地歎了口氣,接起來。
“喂?薑靈嗎?可不容易,你總算接電話了。下周六,也就是九月十五號,同學聚會,定在金光大酒店。好些人要移民去金海了,再不見沒準就見不著了,你去不去?這次你可不能又懶得去啊!”
“去,怎麼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