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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醫館中，三人同樣陷入了兩難。
劉長峰雖未說話，但那搖頭歎息的神情便已經表達了一切。不是他不想救，而是無能為力。
早已站在遠處的李硯，神色掙紮的看了眼木板上的婦人，同樣默不作聲。
他不是一個冷血的人，甚至有的時候也會感情用事。可麵對瘟疫，卻下意識的選擇了害怕。
或許他並不懼怕死亡，但如今他已不是一個人了，他還有瑤兒，還有嬸娘……
二人的舉動，少年看在眼裏。
沉默了少許後，他輕輕蹲下身，伸手撩開了婦人臉上的碎發，眼中噙著淚水，哽咽道：“算了……不能再連累了別人。”
此刻的他顯得格外壯碩，堅強的像個男人。
眼看著少年拉著木板車越走越遠，李硯感覺有些喉頭發癢，看著劉長峰輕聲道：“先生，他們真的沒救了嗎？”
負手而立的劉長峰，背對著李硯，黯然搖頭：“或許有，但……我救不了他。”
對一個醫生來講，還有什麼比眼看著病人死亡，更令人難受的？
“或許報官以後，官府會想辦法救治他們的。”李硯口中輕喃了一聲，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劉長峰微愣一下，而後轉身朝著少年的方向忘了一眼，苦笑道：“他不會報官的。”
李硯皺眉道：“為何？！”
“若是報官，那牛家村就會被認作是瘟疫的源頭，介時朝廷必然會派兵鎮壓，到那時，整個牛家村都會被隔離，不僅那些患了病的逃不掉，就連那些未患病的人也會被驅逐。”
疑惑中的李硯頓時恍然大悟。以如今的醫療條件，治療瘟疫的幾率幾乎沒有，那些患了病的人，十有八九就會被燒死。而那些沒有患病的人，也同樣會被朝廷‘殺一儆百’，杜絕一切瘟疫複發的可能。
“那他們能去哪兒呢？……”李硯心中有些堵得慌，不知為何，每當他想到少年的身影時，就會下意識的想到自己。
他們都是被上天選中的人，生或死，他們無權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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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八年，七月。
關中腹地爆發了百年來最嚴重的瘟疫，短短半月的時間裏，涇陽縣周邊所轄的一二十六個村莊，有半數都被瘟疫感染！甚至很快便出現了有人死亡的例子。
便如同劉長峰所言一般，那個母親患了瘟疫的少年並沒有報官，故此瘟疫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得到有效的抑製。
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做錯了，隻是在這種近乎嚴苛的階級製度下，他別無他法。他或許隻是想讓母親多活些時日罷了。
自從瘟疫開始蔓延後，整個涇陽縣都被籠罩在了一層陰影當中。許多患了病的鄉民，發了瘋向縣城湧來。
涇陽縣縣丞王承道當即下令，集結涇陽縣周邊所有管轄的府兵，將進城尋醫的鄉民趕到了城外二十裏處，楊村附近的渭水河畔，並在第一時間上報了長安。
那裏是瘟疫傳播最薄弱，也是最能抑製瘟疫蔓延的地方。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支起了一個又一個帳篷，成百上千的疫民被強行驅趕至此，這裏也成為了隔離病患的疫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