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我睡熟了,便也倚在我的枕邊小憩,這些天她真的累壞了,一方麵照顧家事,打理農田,一方麵按時陪床,為我關照。她的丈夫出海做生意,已經好久沒有音訊了,從我開始記事那日起,就沒有見過這個人,多少年來,隻有我和她相依為命。
在我心中,有一種力量,我講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感覺,隻是想要哭出來發泄,卻如何也渴望製止,這大抵就是人們常說的母愛的感觸吧,我覺得王婆子無論是不是我的母親,她的形象在我心中永遠是高大的。煞那間,我的肚皮裏好像在起先裝滿了幹草,不經意中,被誰彈進一粒火星,即使微弱,卻也引發燎原之勢。我慢慢睜開眼,看著她憔悴而疲勞的樣子,大為傷心。
“媽媽,媽媽……”
清晨,我吃力地磨動雙唇,如同蟬翼輕輕擦響。
媽媽這個名詞,在我聽取傳言後第一次說出口。
一瞬間,她好像是全然沒有困意一樣,變得很清醒。
“媽媽”,我繼續戰栗地說著,“……我,我想喝水……”
她看著我對她親切的樣子,開心極了。我注意到她的枯黃的臉龐,嘴角微微上揚,在滄桑的歲月中綻放喜悅之花。
或許,與我是否真正存在血緣關係,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王婆子對我很好,她把一個母親應該做到的,大約都已經做了。她本家姓張,因為嫁給一個姓王的男人,便改稱“王婆子”了。王婆子也是一個傳奇人物呢,少女時代做過不少壞事,放火,搶東西,甚至還計劃劫獄,但據說是被幾個善良的好友阻止了,結果很幸運,逃過被搜捕的命運。之後她聽說那些狐朋狗友有些判了無期,有些被當場擊斃,她常說,現在自己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而在她淡出黑勢力之後,恍然醒悟,原來一個女子如何堅強,內心依舊是脆弱的,她也需要人疼,需要人愛,需要一個溫暖的家,做為避風港幸福的生活。
我曾問過她,幸福是什麼。
“幸福?就是可以有個美好的家庭,丈夫勤懇工作,妻子打點家事,有個孩子作伴,沒有天災人禍的滋擾,一家人可以安穩的睡覺。”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不幸福呢?爸爸在外做生意,長久不回來,家裏並不完整。”
“傻孩子,有你在我身邊就好”,她慈祥地撫mo著我的頭,“我原本是希望要個女孩的,可最後要了男孩,嗬嗬,以後,你就是家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然而,幸福的定義是不可以被一個背景很不光彩的家庭享有的,五歲那年,仇家追殺王婆子,她為了保全我的性命,潛藏了自己的家事,並把我寄送在好友那裏。寄托的那一天,她嚴厲嗬斥我,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並把一些隱瞞我許久的事情告訴我,她希望我們從此可以各自生活,互不相幹。
在說完這些話後,她就草草地離開了,我安靜地望著王婆子逐漸遠去的背影,愈發渺小而朦朧,直至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
很多年沒有提起她的名字,仿佛記憶深處,僅僅有過她的影子。
而也就是在我五歲那年,因為逃難,離開泰恩町。這個充盈著我的快樂的童年的地方。
故地重遊,我再次回到這片土地,原來居住過的房子已經再也找不到,這個如今富麗堂皇,燈紅酒綠的城市,到處彌漫著喧囂。黑勢力的範圍,似乎在有意擴大了。
然而我很慶幸,在懷山路的郊區,還可以租賃這樣一間農家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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