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翠玉變了臉,霍雲卿打趣道:“怎麼,你這臉是六月的天啊,說變就變?”

  “姐姐,我是發愁啊。之前你說要種些這個季節沒有的蔬菜,我試著種了,可現在的天氣太冷了,剛出芽就死了,若是到了冬天,隻怕都熬不過去。我是覺得沒有做到姐姐說的事情,這才發愁啊。”翠玉皺巴著一張小臉說道。

  “嗯,這是個問題。”霍雲卿點點頭,說道。要種植一些反季節的蔬菜,保證好溫度是最重要的。可這個年代,塑料和玻璃都沒有,沒有辦法搭設大棚。那麼,有沒有一些可以替代的材料呢。想到這裏,霍雲卿看向了見多識廣的淩宇赫。

  淩宇赫放下筷子,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你有沒有見過什麼東西是透明的但是很擋風?”

  淩宇赫沉思片刻,道:“在塞北之地倒是見過這種東西。那裏的人們以放牧為生,哪裏的水草豐茂就搬到哪裏去,他們所住的房屋也是隨時可以遷走的。而那房屋的頂部就是半透明的,據說是將牛皮曬幹之後又經過特殊的捶打方式做成的。你若是需要,我派人去尋些來,如何?”

  “好。”霍雲卿應道。

  見這個問題暫時算是有了解決的門路,翠玉也露出了笑臉。飯後,幾人在莊子裏轉了轉,待到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霍雲卿和淩宇赫便啟程回京城。

  回京的馬車上,霍雲卿窩在淩宇赫的懷裏,手上纏著他的頭發把玩著,看著掀起的車簾外一閃而過的風景,忍不住憧憬道:“你說,要是能在這裏建一間小屋,種幾畝薄田,沒有煩憂的生活在這裏,該有多好啊!”說完,她卻是沉沉的歎了口氣,這樣的生活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太難了。

  淩宇赫聽到她的歎息聲,心裏沒來由地感到心疼。這些年他走南闖北,遍遊各地,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希望能夠停歇下來,安穩度日。或許,自他親眼看著他的母妃死去的那一刻,他的人生裏,就再也沒有“安穩”二字可言了。他重重地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萬千情緒。

  感覺到了他的反常,霍雲卿回過身,捧著淩宇赫的臉,狹長的手指在他緊閉的雙眼上摩挲著,喃喃道:“你在想些什麼?”

  淩宇赫不說話,隻是將他的臉往霍雲卿的手心裏埋得更深了一些,眼瞼劇烈地跳動著,似乎心裏正經受著驚濤駭浪。意識到他心裏或許正想著什麼,霍雲卿也就不再開口,沉默著。

  良久,淩宇赫終於睜開了眼睛,眸中卻有微濕的霧氣。他看著霍雲卿,聲音裏帶著幾分哽咽:“你知道嗎?我母妃在世時,也經常會這樣捧起我的臉,說我是她的乖孩子。”

  原來,是自己剛才的動作勾起了他的回憶。隻是那段回憶,並不美好。意識到這一點,霍雲卿覺得有必要引導他把那段回憶說出來,若不然憋在心裏,時間久了終會憋出病來的。

  “那你母妃,是怎樣的一個人?”斟酌了許久,霍雲卿問道。

  淩宇赫看著車窗外,眼神悠遠,似乎越過眼前的重重阻隔,看到了那個遙遠的過去:“她很溫柔,也很美麗,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從來都不曾斥責過我。我小的時候,他們都說母妃是淩皇的寵妃,淩皇也總是到母妃的宮裏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淩皇每一次來的時候,母妃都很不開心,完全沒有麵對我時的那種笑臉。我問母妃為什麼,她隻是拍拍我的頭,不說話。有一次,我在母妃的宮裏捉迷藏,藏在了她的梳妝台裏。在那裏麵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暗格,暗格裏麵有一張畫像,我打開一看,上麵畫著的是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那人一身鎧甲,眉宇中英氣畢現。我剛打開,母妃就發現了我,見我手裏拿著那幅畫,她頓時就搶了過去,慌慌張張地卷了起來。我問母妃那人是誰,母妃沒有回答,隻是要我保證不要將看到的這幅畫像告訴任何人,即便是父皇也不可以。第二天,母妃正喂我吃她新做的荷葉粥,淩皇就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奪過母妃手裏的碗,摔在了地上,我嚇得大哭。之後,他便衝到梳妝台那裏,抽出了那張畫像,摔在了母妃的臉上。母妃卻很平靜,將我交給看顧我的嬤嬤,讓她將我帶走。嬤嬤將我帶出了母妃的宮院,我放心不下母妃,就甩開嬤嬤,偷偷爬牆進了母妃的宮院,繞到了後窗戶那裏。就在那裏……就在那裏……”說到這裏,淩宇赫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