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被剖開,血流如注,染紅了一切。
季歡顏睜開眼,瞧見的卻是一處尋常宅院,嫋嫋白煙。
她這是死了嗎?
人皆懼怕的黃泉竟是這般安詳之地麼?
“娘子,我回來了。”
一道清亮的聲音打破了四周的安靜。
季歡顏抬頭去看,卻看見一襲翩翩白衣飛奔而來。
那人不是旁人,而是天殘。
隻是眼前的天殘,身上沒了那股子邪氣,倒有幾分書生的孱弱。
天殘衝她跑過來,卻生生穿過她,擁抱了一個嬌美的人兒。
那人兒麵如桃花,卻看不清容貌,隻見她咧嘴嬌嗔道:
“相公怎的這般用力,別抱了,讓人瞧見多不好。”
“傻丫頭,你是我娘子,我怎的還不能抱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卿卿我我,恍若無人。
季歡顏咳了兩聲,發現那兩人還是照舊,心下一驚,原來他們是看不到自己的麼?
這...是天殘的回憶...
來不及思考,已是鬥轉星移。
天殘被人丟進了萬蠱池,不知名的蠱蟲蠶食著他的血肉之軀,他呼喊,呼喊到聲嘶力竭,呼喊到再沒有一絲生機。
突然,黑壓壓的蠱池翻騰不止,那些蠱蟲不斷地變大、變漲,終是止不住崩裂開來,噴濺了一地的毒漿。
“大人,大人,蠱藥人出現了!”
隨著一聲疾呼,天殘已被人拖到了石板上。
那些人不住地用尖銳的利刃切割他的心口,他跳動的心髒被剜了出來,活生生的跳,冒著血。
那些人將他的心捧在手心,仿若至寶,一口吞下,帶著血的舌尖滿意地****著嘴唇。
那幅模樣,像是吃飽的獸一般饜足。
可石板上的天殘,竟然沒死,非但沒死,還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又生出一顆鮮活的心來。
他睜著眼,卻是雙眼無神,失了焦距一般。
那新生出來的心髒,再度被人剜去吃下,而他又再度生出一個嶄新的心來...
季歡顏就站在那裏,誰都看不見她,她卻是將一切看得真切。
那些人,血眸黑瞳,牙齒如同野獸般尖銳,撕扯心髒的時候,就像是捕獲了兔子的狼,沒有絲毫的猶豫。
躺在石板上的天殘忽然歪過頭去看她,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笑。
季歡顏覺得渾身發冷,這是天殘想要她看到的麼?
可是就算她知道了天殘的過去又怎樣呢?
她又不是蠱藥人,她的心剜掉一塊,是決然不會再生啊!
“爹,不要,不要——”
淒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季歡顏轉身,瞧見的就是之前被天殘喚為娘子的女人。
女人哭得聲嘶力竭,小手拽著第一個吃了天殘心的老者,青筋可見。
季歡顏突然覺得有些心痛,她的心像是被什麼蠶食著,生生的疼。
“不要?為何不要?這人是天生的蠱藥人,有了他,我們血族就再也不用四處抓流民了,我們有最新鮮的血,最新鮮的心髒,乖女兒,你也來嚐嚐,你也來嚐嚐——”
老者將女人從地上拽起來,生生將天殘又一次生出的心髒剜下來,不顧一切地塞進了女人的口中。
女人哭著,喊著,卻是無力掙紮反抗。
她吃了,吃了天殘的心。
“哈哈哈哈,是我...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