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絨般厚實的雪,覆蓋了皇城裏的每一寸土,玉宣殿的重簷廡殿頂上白皚皚的,煞是美倫。
姿晴扯了扯袖子,包住自個兒快凍僵的手,嗬著熱氣。京陵的冬天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啊,寢殿內傳出陣陣笑聲,讓她也不禁勾動了下唇角。
端著茶,遞上後,便默不作聲的退去一旁,靜候著。
也許是因為雲王快回來的消息,也許是那群有心人在明宣和公孫的刻意安排下,都接近不了皇上了,又或許,一切皆是假相。總之,這幾日皇上的氣色好的出奇。
偶爾甚至能下塌活動上幾步,言語間依舊霸氣十足。
接過茶盅,辰淵輕啐了口,讚道:“果然是好茶呀,父皇最近氣色好了很多,多虧有了玉姐姐的照料,再過些時日定是無大礙了。”
“哈哈,姿晴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若得一女如此病床前無怨相守,無憾啊。”軒轅持澤朗笑,對姿晴的喜愛,有增無減,言不上為什麼,總覺得那孩子格外的投緣:“不過淵兒,父皇的身子自己清楚的很,你這些日子空著就去你十哥那學學,別再像從前一樣了……”
最小的兒子,他一直寵的緊,哪怕是領兵征戰的那些年,也舍不得讓他去犯險。但是如今世事如此,他不能再不長大了。
“兒臣知道,父皇一定會好起來的。七哥也快回來了,年關時我們又能一家人在一起了。”說著,辰淵始終帶著笑,乍一看還是從前的天真。
可那隱約間越皺越緊的眉,卻訴著不尋常。向是在擔憂某些事般的困惑,這小子什麼時候起也有了煩惱。
姿晴凝著神,注視著辰淵的一舉一動,無意中便撞見對方飄向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心驚。
“好了,瞧你那小嘴甜的。退下吧,以後也不用天天來請安,國事要緊!”強忍住猛咳的衝動,軒轅持澤說的有些艱難,帶笑的嘴角邊露著痛苦,手亦不自覺的握緊。
“恩,父皇好生歇息著,兒臣先告退了。”
“姿晴,送獻王爺出宮吧……”聲音漸漸有些虛弱,看著像是已忍不下去。
姿晴了然的點頭,將皇上的痛苦看的明白,隱去擔憂,隻好開口吩咐道:“嫣然,藥涼的差不多了,伺候皇上服下吧。”
言罷,與辰淵相視一眼,才轉身離開。
看著那兩道背影消失在引門外,軒轅持澤才舒出氣,嘴角有血絲順滑而下。
嫣然慌亂的上前擦拭,趕緊拿過藥碗服侍皇上喝下,直至皇上閉上眼,躺下,朱唇邊才漾開一株笑容,邪的駭人。
……
“玉姐姐,父皇真能撐到七哥回來嗎?”
宮廊邊,兩道身影相偕走著,氣氛一度依舊如初時般的恬靜,直到辰淵終於抑止不住,開口打破。亦讓姿晴不再掩飾擔心,她怕的也正是這個啊。
用盡了全力,做了自己所有該做的,能做的,結果真能如願嗎?
“我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可以。”話雖如此,可是姿晴心裏清楚,有太多的“意外”正在逼近,她措手不及。
“可是那些意外一定會發生,並且就在最近幾天是不是?”七哥傳了消息說快到京陵了,是喜訊亦是把敵人逼的狠絕的災訊啊:“如果……父皇沒能等到七哥回來,漓朝會怎樣,你會怎樣,七哥回來後又會怎樣?”
“辰淵,聽我說,不管結果怎樣,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了。如今,你是漓朝的獻王爺,皇上禦封的,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是否如你所願,往後你都要靠自己去解決,言不準連玉姐姐都陪不了你多久了。”姿晴斂眉,空前的認真。
仔細想來,認識辰淵那麼久,這似乎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認真的談話。嫣然的出現絕不是好事,可是皇後娘娘和靈妃的決定她沒辦法阻攔,雲王回程的路走的太過順利。
他的順利,即代表著一切陰謀隻會在皇宮裏發生,而她,隨時可能因為終究還是鋒芒乍露,隨著皇上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