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過,很柔,可和著雨絲仍擾的滿林的樹葉沙沙作響。姿晴閉眼仰頭立著,貪心的奢望著身旁這人能在此時予她想要的安慰。
哪怕隻是片刻,讓她知道,即便行過千裏,看周遭人亡人散,她都不是孤身一人的。
良久,穀諍易的聲才飄忽而至,果沒讓她失望。
“孩子……看來雲王那小子把你照顧的不錯,你比從前豐韻的多了,也出落的越來越像你娘親了,好漂亮,聽說你有了身孕,好好的照顧自己,這樣我……也放心了。”這話他說的頗為生硬,隱約察覺出了姿晴現下需要的是什麼,身為父親的關懷他多久沒曾付出過了,當真是不習慣啊。
她撇首,因這話而愣了愣,轉念一想便也通了。刹那的感動,很想開口喚這遲暮老人一聲爹爹,卻終是啟不了唇,隻有平靜的問道:“致陵哥哥還好吧?”
“恩,遇見了個不錯的丫頭,鬧騰了不少時日,終是定下來了。臥薪嚐膽了許久,那孩子也該是長大了,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風也愈發表露無遺了,想是先皇再天之靈也瞑目了,微臣沒負太上皇所托啊。”說著,老臉上的笑紋加深了。
卻被姿晴冷聲打斷:“你們還想複辟?”
早該料到的,若是不想又怎會對她的所有近況了如指掌。怕是暗中早已把軒轅氏察透了,隻是到時她該如何自處?
“你放心,不管怎樣致陵都不會為難了辰宇的……”
“天下也沒有任何事會讓辰宇為難。”那熟撚的稱呼,隱約她似是有些猜到辰宇近來在忙些什麼了。當真把她看成了個局外人啊,禁不住嗤笑了聲,猶豫了片刻,她轉身,“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別淋壞了,讓致陵哥哥不必擔心我。”
欲抬的步子再撇見石碑旁新擺上的蘭花後,頓了頓,才離開。爛漫的笑容泄出唇邊,自言自語道:“原來娘親喜歡蘭花。”
一路的泥濘甚是難走,也汙了她純白的繡花鞋,皺了皺眉,正想埋怨出口。一道更為不滿的怨聲,倒是率先在她耳邊楊起了:“方才不是見你打著傘進去的嘛,怎麼還是淋成這樣了,傘呢?你現在是懷了身孕的人啊,要是染上風寒怎麼辦,回去準是又會被辰宇念死……”
“我看我會先被你念死,你什麼時候也變的跟辰淵似的恬躁了。”受不了的開口打斷,對於突然出現的明宣,姿晴頗感意外,還是吞下了疑問。
這人實在太幻,由他口中吐出的答案還是不去探究為妙,省得越究心越煩。
“還不都是在關心你,不然那麼大的雨誰還駕著馬車跑那麼遠。”簡直損了他一身的飄逸。
“你都不用去接赫騫的嗎?”大夥都去了,明宣最近似乎越來越閑,沒事就愛窩來瞻園蹭飯吃。
“親王重臣才有的去,哪輪的到我啊。”
“那到是,一個算命的確實躋身不上。”
“……”這樣愛鬧的姿晴,明宣束手無策,唯有噤聲。
冬青樹依舊四季常綠著,伴著那方鮮少有人問津的殘碑遺世傲立。確是啊,是生活太過安逸了嗎,她的奢求也越來越多了。明明有那麼多人關心著她,怎還會覺得孤單呢。
∴∴∴
酒倦燈殘,豪華鋪張的宴也行至高潮,餘下的全是些大臣們。皇上早已和淩乾王移駕玉華殿談正事去了,緊閉的房門戒備森嚴。
辰宇獨自一人徘徊在門外,對於外頭的喧鬧隻是皺眉,更擔心的是赫騫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是大漓的江山,還是那個心念了若幹年的女子,無論哪樣,都讓他恐慌。
“王爺,大漓在先皇的治理下雖不至於國運昌隆,但亦不是一攻即垮的,實在無需太過擔心。”躲在一旁瞧了許久,那道不安的身影,讓韻菲終是忘了避嫌,上前開了口。
不解他們之間的真正關係,更是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事還會牽扯到姿晴,徑自以為雲王的擔憂全是為了國事。
“夜深了,皇後還不去安置嗎?”聞聲,辰宇轉過身,隨意的道出一言。
透過雨絲,韻菲的臉有些模糊,貴為皇後,她卻在這雨夜孤身一人,連個隨侍打傘的宮女都沒有。仰著頭,她並未急著回答辰宇的話,眨著眼看著,許久,才說:“我想這樣的夜沒有幾人能安然入夢吧,瞻園內的雲王妃怕也在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