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祭第二日,夜。
龍神誠一人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因為已經很晚的關係,所以這條道路已經沒有了人,隻有孤單的人影在路邊人行道上慢慢前行。走了一會兒,龍神誠突然停了下來,淡淡道:“跟了這麼久,也該出來了吧,時崎狂三,有事嗎?”
黑暗中慢慢走出了少女的身影,卻讓龍神誠有些訝然,這些日子兩人並沒怎麼直接見麵,所以少女的變化讓他有些吃驚,如果說剛剛見麵的少女是個渾身倒刺極度危險的黑玫瑰,那麼現在則大大地軟下來了——尤其是少女眼中的掙紮和猶豫,真是顯而易見啊。
狂三的表情有些訝異,仿佛驚奇於龍神誠輕易察覺到了她的匿行。
龍神誠看出了她心中的猶豫,淡淡道:“根據地月危機之後的協定,殘存的真祖和死徒們要受我的節製和驅使,如今的天祈彙聚了黑暗世界百分之八十最危險的吸血種,有這群黑夜的住民在,天祈市的夜晚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全。”
仿佛在回應龍神誠的呼喚,這條道路兩邊的綠化帶同時騷動起來,黑色的飛禽與走獸在同一時間蜂擁而起,遮蔽了月光,隨即如百川歸海般彙聚在了一起,化成了一個臉色蒼白的人形。他穿著藍色的風衣,敞著懷,狂三能看到他自脖頸以下的黑色的皮膚。
——宛如翻滾著的混沌。
中年人向龍神誠躬身行禮,隨即一言不發地站在他的身側,沉默而致命。
時崎狂三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天祈的危險性,再一次被少女切實地體會到了。
“你先退去吧。”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淡道,“看來她有些事情想要單獨對我說。”
中年人沉默地點頭,又漠然看了時崎狂三一眼,絲毫沒有掩飾長生種對於短生種的漠視,他再次向龍神誠躬身一禮,聲音低沉:“下臣在五公裏外靜候。”
望著模糊在黑暗中的影子,龍神誠淡淡道:“他叫尼祿·卡奧斯,昔日的死徒二十七祖之一,持有的獸王之巢給予他近乎於無解的不死性,很奇怪嗎?他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六百六十六頭野獸的聚合體,身為野獸,就有服從強者的天性。我隻是讓他知道,我殺他用不上一根指頭,卻有辦法整理出他體內湧動的混沌的係統樹,他不想死,就隻能咬緊這根肉骨頭。哼,老王八們不安好心,自以為扔給我一個燙手山芋,真以為吸血種們都是些桀驁不馴的存在?隻要有欲·望,無論多麼執拗的靈魂,都有馴服的可能性。”
“欲·望……”時崎狂三咀嚼著這兩個字,看著神色淡然的龍神誠,她突然打了個寒顫,然後鬼使神差道,“你……一直都是這樣子嗎?”
話剛出口,她心中就生出了後悔的念頭,但是月夜下的龍神誠依然淡漠,既沒有憤怒,也沒有驚異,更沒有被說中心事的窘迫——真是個冷漠的人啊,這個世界,恐怕連神都無法讓他有失態的反應和表現吧……時崎狂三在心中歎息著。
——她不知道的是,在不遠的未來,有一個來自地獄的蹩腳惡魔和一隻宇宙中最可怕的大猩猩聯手,完成了一次連神都不可能完成的壯舉。
不過現在的話,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然道:“將所有的變數都納入自己的計算之下,是我懂得思考時就一直在做的事情,而將靈魂的欲·望放大成缺陷,並以此為突破點將生靈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技能,則是這些年開始慢慢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