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荒草沒膝的古道上,屍骨曝露於野地裏無人收埋,千裏之間沒有人煙、聽不到雞鳴狗吠。
偶爾有一隻烏鴉低空飛過,發出淒慘的叫聲,更為眼前的場景平添幾分蕭瑟陰森的氣息。
“殺!”
陣陣喊殺聲從不遠處傳來,伴隨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將這條古道的寧靜打破。
荒草之上,一場遭遇戰,如火如荼的發生著。
半個時辰之後,戰鬥悄然結束,蔥鬱的古道再次恢複平靜,隻有呼哧呼哧的戰馬喘息聲間或傳來。
殘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
寒風飛卷,望南的野草,吸幹了橫流的赤血、將一切掩埋在荒野之中。
倒在地上的屍骸、旗幟,漸漸被落葉蓋上的殘損兵刃,無一不訴說著生命的脆弱,也象征著這一場戰鬥的慘烈……
附近的草地上,四散著幾百具蒙古兵的屍體,這些死者在斷氣之前,大多數都是元帝國的驕傲,在對外戰爭中更是建立不世功業,但現在卻成了冰冷的屍體,再往後,便如那些裸露的屍骨般漸漸被世人遺忘。
幾百具死屍,鋪開了一條血路,而在這條追殺之路的終點,有幾個活動的身影,身上帶著濃烈的血腥味與殺伐之氣,宛如嗜血的屠夫。
在這些“屠夫”的身後,是一輛簡易的馬車。
簡陋的車架,紅漆早已剝落,留下歲月腐蝕的痕跡;破爛的窗牖,勉強被一簾灰色麻布遮擋。
從暴露的縫隙看去,車廂內光線暗淡,隱約有低呼聲傳出。
雖然不遠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但是馬車的周圍光潔如初,看不到一具屍體、一滴鮮血。
馬車內有著值得舍去性命保護的人。
不論戰鬥如何慘烈,這些殺紅眼的屠夫,絕不允許任何敵人靠近馬車半步。
臨時用來充當勞力的戰馬,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一口白氣,發出疲憊的嘶鳴,打破短暫的寂靜。
“毛將軍!”
一道沙啞中帶著些許著急的聲音,從馬車內悠悠傳來。
那些個還沒從戰鬥中緩過神的屠夫,聞聲,肩頭微顫,眼中嗜血之意迅速褪去,紛紛麵色凝重地轉過身,目光緊盯著這輛寒酸的馬車。
毛貴更是將手中長刀一扔,快步跑到馬車旁,恭敬地問道:“楊三娘,有何吩咐?”
車廂內傳來女聲,“毛將軍,前一刻,林兒醒了,隻是嘴裏滿是胡話,嚷嚷著鬧了一會,現在又睡下了,不知何時才能醒來,奴心裏惦記的緊。”
毛貴扯了扯嘴角,滿臉苦笑,他們從碭山縣一路疾馳而來,晝夜奔波不停,路上又有敵軍堵截,別說是從未乘過馬車的小主人,就連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勇士,也很是吃不消。
這不,小主人從昨夜便是昏迷不醒,直到現在方才有醒轉的跡象。
隻是不知,他這次睡去,還會醒來嗎?
搖搖頭,將腦子裏亂的一團糟的思緒甩去,毛貴安慰道:“三娘不用擔心,郎君承韓阿郎遺誌,應運而生,當為佛子轉世,冥冥之中自有仙人護之。如今,俺等日夜奔波不停,想來是累著郎君了,暫且歇下,不礙事的!”
車廂內的楊三娘沉吟一會,道:“外麵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