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您這個出了名的方陽兄,你想把人急死呀!”聽說對方是老同學方陽,卻又有那如此重要的事深更半夜要打手機傳達,可經剛才自己一通埋怨,對方隻顧道歉和說明信息重要性哩;可說了半天竟忘關鍵之處的通報信息內容;這才急急地催問道。“怎麼說了半天信息重要性,卻唯獨沒有通報信息內容哩?是怨小弟將您埋怨糊塗了吧?我不對,我該打。隔日有空赴省,定去府上背酒請罪,定讓仁兄一醉方休。可那都是以後的事。現我最極想了解您急欲通報信息的內容。求求您就別扯由頭快說吧。”
“咱倆都不要再多說廢話了。信息的確緊急重要呢!我必須立即向你傳達。”方陽在電話那端急促地說。“是這樣老同學,你前段不是委托我‘隨時關注省委有關津水的言行信息’嗎?早幾天已向你通報了‘省委有重新調整津水領導班子的意向’;未料落實的這麼快,據獲可靠信息,省委組織部明天就會派出一名處長和二秘,會同市委組織部長,明日上午10點前趕到津水縣裏,正式宣布對縣委縣政府新班子的任命。因還均未到換屆時間;故新到任書記縣長,均還在職務前邊加一‘代’字。大體情況就是這樣。至於你老弟的常委和辦公室主任一職,我還尚未打聽到具體信息。不過據我分析:新代主官既然都是外地人,對縣情縣政兩眼一墨黑,他即使‘踢攤子換班子’,也不可能斬盡殺絕;總要留個帶路的;而你這辦公室主任身份的人,不正好是個‘向導’角色嗎?但我希望你既不要拒絕,更不要被‘招安’;眼前雖已到冬季,但‘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千萬,千萬;祝君晚安!”
接罷老同學方陽電話,盡管之前早有予言和心理準備,於良還是深感有點猝不及防。當即似木棍擊頂般疼痛;又像涼水澆頭;徹心徹肺從頭到腳的涼------原本洗漱後上床看書時都已睡意沉沉;但此刻卻頓覺毫無睡意,反覺分外清醒。是呀,出了憑大的事,即局外稍有血性的人都會覺得心情不安,難以入眠;何況自己不僅是局內人,且同前後兩任書記縣長,早似血肉相連的至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便真如老同學方陽在電話中說,“東西兩院對手新頭,均非本地人對縣情人事均不熟悉;即便當真欲‘踢攤子換班子,但就是找個熟悉路徑的向導,他們也不可能趕盡殺絕;定會留下一、兩個,幫他們熟悉環境和人事的老人;而這個被留任的常委,自然非你這‘津水通’莫屬了”。
那麼一旦對手新頭,出於他們欲穩定局勢需要,當真要留任自己的話,自己真能答應嗎?那違背良心道義,脫離同一戰壕親人同誌,加入對手陣營,自己真能做得下去嗎?那自己還算個人嗎?那樣做同昔日敵我雙方開戰時的俘虜,與從事地下鬥爭時的我黨叛徒,又有何區別呢?不行,不能!大丈夫尚不能在強權威脅下,尚不能低下高昂頭顱卑躬屈膝;又況我共產黨的縣常委、辦公室主任呢?寧肯靠邊站受盡磨難屈辱,也堅決不能同對手同流合汙!
思慮到此的他突兀一個激淩,又當即下意識抬腕看表:時光已將近夜半11點;即便是同院住的書記部長等常委們,此刻應均已上床休息;又況在政府家屬院住的,同為常委的正副縣長們哩,這時刻大概該早已進入夢鄉?大家或上班或開會或下鄉,反正是俱都辛苦勞累了一天。這會兒若再將其從睡夢中叫醒,正兒八經通報此事,影響大家休息,究竟恰不恰當?但憑大項既原則又緊急,事關縣內兩股力量,權位歸屬的通天大事,自己既已了解實況,若不在第一時間通報大家,爭分奪秒研究出應對之策,從而做到“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以最大限度挽救其損失的話,那造成的不良後果將不可估量!
古語講“兩權相傾取其重”。當今之計,“通報情況,共商對策,挽回影響”,同“影響同誌休息及人的身體健康”相比,顯而易見前者超於後者。既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彷徨猶豫?必須搶分奪秒隻爭朝夕,先去叫醒機關通訊員,讓他騎車跑得快,去西邊縣政府機關和家屬院,通知兩位常委正副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