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偷聽,李思文悄悄爬過去,在盡頭處輕輕扳開個缺口,下麵是廳外的走道。因為天熱,廳裏開著空調,所以朱明宣等人把門關得緊緊的,有輕微的動靜他們也聽不到。
鑽下來,門口邊的豎架上掛著一件外套,李思文見領口處有枚別針,當即取下來捋直了,三兩下把手銬弄開了,在外套口袋裏摸了摸,裏麵有個錢夾,打開一看,裏麵有一大遝百元鈔票,李思文揣進了自己兜裏。
李思文把那件外套披在身上,上衣口袋裏掛著副墨鏡,還有一把帶有福特標誌的車鑰匙,不用說肯定是朱明宣開的那輛福克斯的。
這時太陽還散發著餘暉,李思文估計有五點多了,他把墨鏡戴上,悄無聲息地出去,別墅院子裏沒人,他快速鑽進車裏,發動車子。
小區門口的保安形同虛設,看到車子進出根本就不問,隻升降門欄。
李思文輕而易舉地逃了出來,車開到鬧市區後,靠邊一停就扔了,這車隻能臨時用一下,等朱明宣等人發現他逃走後就不能再用了。
就近找了一間小超市,李思文買了膠水、剪子,又買了一套普通的深色衣服,去公廁裏化了妝。
等李思文從廁所裏出來,他已經變成一個臉色蠟黃,有兩撇八字胡,樣子極為普通的中年男子,混入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就算是父母姐妹都認不出他來了。
李思文退伍轉業之前是邊防部隊特種偵察連裏的尖刀排長,最擅長的就是化妝和偵察,轉業後這些技能基本上是用不著了,現在重施故技,還是一樣得心應手。
背著帆布包,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八字須,烏七麻黑的衣服,手裏還抓著兩個饅頭,一邊走一邊啃。
李思文這副模樣完全是進城的農民工,很普通,與他之前英挺帥氣、意氣風發的派出所所長的形象相比,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沒有人能認得出他是李思文。
逃是逃出來了,下一步怎麼走呢?
朱明宣等人一發現他逃走後,馬上就會有大批人對他進行再次抓捕,他現在要做的事情有幾件:一,查清U盤裏的名單是什麼。二,給縣公安局副局長劉正東打電話。三,找機會見一見來獅子縣視察工作的北川市市委書記徐建國。
當然,這幾件事都有難點,比如U盤吧,是不是那個小偷在王鎮長家偷到的U盤?估計是,因為U盤有密碼,所以他把U盤拿去給一個電腦高手解鎖了,所以對方才沒有找到。
與公安局副局長劉正東有交集是在一年前的縣局表彰大會上,劉正東很欣賞李思文的能力,跟他交談了一番,給了他一個私人手機號碼。
李思文從沒打過那個手機號碼,現在是關鍵時刻,麵對那張鋪天蓋地的“網”,公安局副局長劉正東成了他為數不多的選擇之一。以劉正東的高度,隻要他肯伸出援手,必然能給處於困境中的李思文指出一條明路。
不過李思文也有顧慮,在王鎮長這個事件中,他先是跟鷹嘴鎮的一把手李保國書記彙報過,第二天王治江就上門送禮和“警告”,李保國是否也是王治江那張網中的一分子?
檢察院朱明宣的介入,讓李思文驚疑不定,王治江的圈子已經延伸到哪一步了?會不會有更高層?比如那個“陳副書記”。
劉正東會不會也是這張網內的人?並非不可能,一旦劉正東也是其中的一員,那他李思文就等於是自投羅網。
如果以上的努力都失敗了,那他就隻能走最後一條路,直接向明天來獅子縣視察工作的北川市市委書徐建國彙報,但是這樣一來,事情就大條了。
先不說當麵彙報此事所造成的影響,單單如何接近徐建國本人,就是一個很大的難題。李思文是派出所所長,他很清楚上級領導來視察工作時的安保情況,尋常人根本就近不了外沿圈子。再加上他的出逃,對方察覺後必然會防範得更加嚴密。
但顧慮歸顧慮,既然決定了要反擊,那就必須義無反顧,個人安危已經顧不上了。
給劉正東打電話時,李思文選在縣區一個攝像頭的死角,那是一間小雜貨店,前方有一棵大樹正好擋著大部分門麵,李思文丟了五塊錢在櫃台上,雜貨店老板甚至沒多看他一眼,任他在角落打電話。
在這個年代,手機大行其道,電話費已經便宜得沒人去計較,他自然懶得理會李思文打什麼電話。
電話撥通後,那頭傳來劉正東低沉有力的聲音:“我是劉正東,你哪位?”
李思文壓低了聲音說:“劉局,是我,李思文。”
“李思文?”電話那頭頓時沉寂下來,好一陣子才又傳來聲音,“我記得你,鷹嘴鎮派出所的所長,不過那是曾經吧,我剛聽說你已經被檢察院立案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