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辣手肅貪,殺氣騰騰開鍘立威(六)(1 / 3)

經過拌和配料車間時,李思文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讓人恨不得咬一口。

這個車間有幾十個發酵窖,不少穿著背心的漢子掄著長長如櫓漿一般的木器攪拌著窖鍋裏的糟子。

配料在釀酒環節很重要,配料時要控製糧醅比的拌和,每種不同的酒配料也是不同的,蒸料後還要控製糧曲比,要按窖的容積配比,對配料用量、配醅加糠數量的要求極其嚴格。

李思文一路走一路看,也沒有人去管他。車間裏的日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有幾個酒廠領導願意來這裏逛,有什麼事也是召集車間管理層到辦公室開個會了事。

李思文雖然是新任紀委書記,但認得他的都是廠裏的中層管理幹部,酒廠基層工人哪裏認得他。再說在酒神窖酒廠裏,大家隻知道廠長錢克說了算,還有個不管事的書記關國成,酒廠紀委就是個擺設,以前的紀委除了整治工人外還能幹什麼?

酒窖鍋爐上冒著蒸氣,香味竄鼻,走近窖邊,裏麵盡是散發著香味的酒糟。

這個東西李思文是認得的,酒糟就是釀酒後的糧食渣子,依然有香味,但基本上隻能喂豬了。

穿過幾個酒窖,李思文見前邊一個酒窖邊兩個工人正在拌料,當即走過去站在旁邊看。

兩個工人瞄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普通,臉生不認識,以為是工人,也沒在意。畢竟廠子人多,經常有陌生工人進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都認識。

這時左邊一個工人開口說:“梁主任說了,高粱糟三配大麥糟二,剛才麥糟子是不是倒多了?好像是一配一了。”

另一個則滿不在乎地回答:“管它呢,釀出來的還不是酒?也不會變成水。梁銳整天跟錢大衛一夥花天酒地,還拿高工資,我們累死累活的就拿這麼點兒錢。再說了這酒都是低檔酒,好不好喝誰去管呢?也沒見梁銳自己喝過,他喝的全是五糧液。”

李思文來酒廠之前了解過酒廠的工作情況,以前酒廠業務量大經濟好的時候整個廠子一直是三班倒,二十四小時不停工,現在除了酒窖釀蒸車間外,其他部門白天都隻上八小時,蒸釀車間由於不能停火,所以依然保持原來的工作時間和三班倒。

兩個人說話也不避諱李思文,當他就是車間的普通職工,酒廠如今效益連年下滑,工人幹活的積極性已經降到了冰點,這份工作他們還真不在乎。

李思文搖搖頭,也沒問他們什麼,繼續往前走。再過去是蒸釀勾兌部,這是核心技術部門,不過酒神窖酒廠如今隻做低端酒,也無所謂核心不核心了,低端酒誰都能做,沒有核心技術。

這邊的工人要少很多,李思文忽然發現前邊有個人似曾相識,仔細看過去,那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中等身材,光著膀子提著一桶酒。

那張臉李思文總覺得在哪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正苦思,旁邊勾兌室裏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保玉,你過來一下。”

聽到保玉兩個字,李思文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原來這個男人是他在酒廠旁邊的便民餐廳裏遇到的那個人,這人當時和另外倆人坐在他鄰桌,這個叫保玉的人當時還說錢廠子兒子買了新車媽啃,原來是他。

李思文當時對這個青年的印象是粗獷、直率。

保玉提著酒桶進了勾兌室,李思文走到門邊往裏看。

勾兌室不大,二十個平方左右,擺了許多酒類勾兌儀器,看起來大多數已經很長時間沒用過了。

說起來也是,酒神窖酒廠沒落五六年了,現在就生產最低檔的酒,大部分儀器設備可不是都閑置了嗎。

保玉提了酒桶進去道:“姐夫,什麼事?”

保玉叫姐夫的男人三十來歲,也是中等身材,正拿著一個盛酒的提子,提子裏有半提子酒。

保玉放下桶,找了個瓶子過來,遞給他姐夫後問:“姐夫,你裝酒幹嗎?要喝酒家裏老頭子釀的比這好喝一百倍,廠裏這馬尿送給老子都不喝。”

姐夫搖搖頭道:“不是喝,是我勾兌後,這酒總是有股子苦味,口感太差,我想拿回去讓老爺子看看是什麼原因。”

保玉嘿嘿冷笑道:“我說姐夫你也是的,酒廠都已經病入膏肓了,外邊不說,就說我們這車間,自從梁銳那忘恩負義的家夥掌權後,有技術的老人都被他打壓了個遍,如今走的走,散的散,沒有一個有真本事的人,遲早得垮,你還念叨什麼勾兌技術啊?”

姐夫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說得是,但是老爺子退休在家後,成天長籲短歎,哪一天過得開心了?老爺子惦記的還不是釀酒這門技術啊,他是怕在他手中失傳呢!”

保玉哼了哼道:“惦記又怎麼樣?這門技術不吃香了,他人又老了,又沒學曆,拚也拚不過別人。我看姐夫你也趁早丟了這份心思,好好的另尋個門路,我有個朋友做生意,我聯絡了幾回,不如我們弄點兒本錢跟他合夥做生意,在酒廠裏待著不是個事。”

李思文聽得保玉一席話,忽然想起以前曾經聽說縣城裏有個技術高超的釀酒大師傅,祖傳一脈下來的,名字叫李大康,莫不就是這個保玉的父親,姐夫的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