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小田君的通行證幫忙,蕭雅順利踏上前往山東的火車,隻是這一路不如長春到北平順利。一路上盤查無數次,每個站都有日本兵氣勢洶洶的衝上車,一陣亂翻,出示各類身份證明,回答各類問題,然後下一個站繼續。
火車走走停停,總有幾個人被押出車廂。每次火車停下,車廂裏就迷茫著緊張不安的氣氛,每個人惴惴不安的等著檢查。寶寶睡醒了就伸出手抓撓著蕭雅,亮亮的眼睛幹淨澄明,肉肉的手掌力氣還不小,抓住蕭雅胸前的頭發就不鬆開,見蕭雅看他就眯了眼睛笑,絲毫不知道威脅在身邊。小心將寶寶護在胸前,眼睛瞄向又被帶走的人,已經是第幾個了?從北平到天津,已經是第四個了,不由分說的就帶走,車廂裏人人自危。蕭雅將孩子的繈褓換成普通的布料,安靜的坐在角落,幾個饅頭和一壺水就是接下來一天的幹糧,孩子照例是奶粉,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能省一些是一些,誰知道路上還會遇到什麼呢。
出了天津,蕭雅看到的景色越來越荒涼,還有許多難民湧上北方,因戰火拖家帶口的情景也是越來越明顯,甚至有些車站時常連些吃的都買不到。蕭雅問了一些路人才知道,河南大旱。糧食顆粒無收,正在鬧饑荒呢,難民都往周圍的地方湧出,現在還是好的,到了山東難民更多,到時候才是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蕭雅心裏惴惴的,她開始不確定自己去山東是對是錯,不過目前的情況來看不是什麼正確的決定。
山東局勢複雜,大麵上是被日本人控製了,實際上各種勢力在這裏都有交集,八路軍,正規軍還有皇協軍和日本聯隊,各占一塊勢力,彼此交戰。可是鐵路卻一直被日本人控製著,這樣說來一路也還算平安,檢查的日本兵一見蕭雅的通行證,雖有些疑慮,但也不在為難蕭雅。幾日火車奔波,火車過德州,一路搖搖晃晃來到濟南,蕭雅自己水土不服再加上連日奔波的疲乏,麵容憔悴眼睛滿布血絲,寶寶也有些麵色發黃,哭鬧不停。蕭雅實在技窮,不知如何是好,還是同車的婦人說孩子在火車上悶久了會有情緒,最好換換環境。蕭雅決定在濟南下車,然後再作打算。
在濟南,蕭雅出火車站時又經過一番盤查,許是有大人物到,火車站布滿日本兵,蕭雅們一類平民進出都要經過嚴格的盤查,已經習慣這種場麵的蕭雅開始有些麻木了,遲緩的跟在隊伍後麵移動,一隻手提著行李,另隻手掌握著孩子,寶寶剛剛睡醒,咿咿呀呀的抓撓著蕭雅胸前的直發。
輪到蕭雅時日本兵還想檢查包裹孩子的繈褓,蕭雅哪裏會肯,死死不肯放手,誰知日本兵一把搶過孩子將蕭雅踹到在地上,跌的蕭雅撲跪在地上。沒顧及到自己,蕭雅麻木的神經就像被澆了油,一點就著,不要命的撲上去想要搶回寶寶,被其它的日本兵拖開身上挨了幾腳,槍口齊齊對準蕭雅的額頭,嚇得旁邊的人群散開一個圈,獨獨將蕭雅和日本人圍在其中。
蕭雅隻覺得血氣上湧,心口一陣抽緊,死死盯住日本人手裏已經被舉高的嬰兒,腦子裏一陣轟鳴,脫口而出“住手!”竟是日語!
日本兵聽到地上神色淒慘的女人竟然說日語,倒也停下舉高的動作,好奇的圍上蕭雅。
“住手!”蕭雅接著重複一次,見日本人停住動作,連忙不顧疼痛的從地上爬起來說“不要…”
果然,日本兵開口說話,蕭雅確定他說的是日語,可是她不懂是什麼意思,隻挑自己記住的說“您好,請幫幫我。”日本人又說了什麼,蕭雅眼看自己就要詞窮,盡力回想竹下俊教的日語發音,她聽不見可是認識字,竹下俊就將各句發音注上中文,蕭雅就照著中文漢字念,這個方法還是蕭雅自己想出來的,現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她和寶寶兩條人命,蕭雅額頭冷汗直冒,重複著“不要“,手心都被自己汗濕,強撐著微微發抖的嘴唇吐出陌生的詞語。
似乎看出蕭雅隻會字詞,日本兵怒了,好你個狡猾的支那人,敢冒充大和民族!再次對準蕭雅舉槍,打開保險。蕭雅腦袋“嗡”的一聲,一個聲音從心底冒出來“死定了!”,不甘心的看著被抱走的孩子,巨大的悲哀蓋過恐懼,清醒的腦袋裏閃過一張臉,抿起嘴角的嚴肅,露出白牙的憨傻,還有…深邃的眼睛…
危機和機會有時候是一同降臨的。
就在蕭雅以為自己就要莫名的喪命於此,老天就偏不讓她這樣簡單的死去。
突然分開的人群裏走出個日本軍官,見到狼狽不堪的蕭雅微微吃了一驚,遲疑的開口“…蕭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