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春風寒意生,蕭雅裹了淺色妮子大衣,淺白的臉色帶著疲憊,一手牽著小石頭一隻手拎著個簡單皮箱和武田告別。
渡輪冒出陣陣黑煙,鳴起長笛。
武田立在江邊,目送蕭雅的渡輪緩緩駛離碼頭。好像看見當初妹妹送他登船離開日本的情形,一眼一眼,目送著他遠去。
東京的櫻花,也許正開的炫目,就如他離開的時候一樣。
甲板上玩累的小石頭邁著小短腿衝向蕭雅,伸出手討蕭雅抱抱。
“媽媽,我會照顧你的!”小石頭小肥手去幫蕭雅擦眼淚,他答應過爸爸,保護媽媽。武田叔叔也說過,男子漢要保護媽媽。他是男子漢,要保護媽媽的。
“那我今天可以吃糖嗎?”武田叔叔說能保護媽媽可以獎勵糖哦。
蕭雅破涕為笑,捏了捏小石頭的臉應道“不可以。”
聞言小石頭氣餒的要掙脫蕭雅的懷抱,脆生生的說“媽媽我可以不要你抱的!”武田叔叔說不要媽媽抱也可以獎勵糖!
然後睜著大大的黑眼睛看蕭雅。
“那獎勵小石頭吃糖好不好?”蕭雅似乎走出自己的不愉快,逗著小石頭。
“好!”響亮又清晰的回答顯示了他的心情很好。
遊擊隊在地雷區發現張仁傑的屍體,周衛國不用想都知道他死在誰手裏。
他是他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可以托付的朋友。
周衛國不無自嘲的笑了,蕭雅他自己來救,他認定的他來保護,而他周衛國,真的隻能看著了。
擼一把頭發,吐出嘴裏嚼了一半的枯草,周衛國大步往回走。
他要還清他欠陳怡的。
竹下俊因為周老先生被抓的事和近衛文起了正麵衝突,然後一直閉門謝客到武田回來。
“你沒走?!”武田沒跟著蕭雅離開!
武田坦然接受竹下俊的憤怒。長官的意思他明白,一為蕭雅小姐和未出生的小少爺的安全,二則,他是希望自己可以早些脫離這個戰場。作為竹下家的忠實護衛,保護長官家屬是一個挑不出任何錯的好理由。不過,他已經雙手沾滿鮮血,現在退出也是無濟於事的。
竹下俊第一次對這個從小跟著自己的玩伴如此憤怒。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學習劍術,一起告別故裏,一起踏上中國的土地,一起…攻破中國的南京…
他不希望,他們一起埋骨中國的黃土。
如果他不幸,再沒機會回到蕭雅身邊,有武田照看她們母子,他也能放心很多。
武田反而一改平常的慎重,露出個憨厚的笑容“中佐閣下,請讓我完成自己的使命和…承諾!”
竹下俊頓幾秒,用眼神詢問是什麼承諾。
“對蕭雅小姐的承諾。”
碼頭上,蕭雅小姐溫和的說“我知道武田你在想什麼,你想回到竹下他身邊的,你不會和我們一起離開的。”
武田惶惶的要開口解釋的,對上蕭雅透徹的雙眼,他反而釋然了。蕭雅小姐說的就是他心裏所想,他也打算這樣做的,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的。
“是的。”武田又覺得眼前的蕭雅小姐變了,她很平靜,可眼神卻延伸出說不出的風浪,卻又是隱忍的,堅決的。
“謝謝你!”蕭雅突然的九十度鞠躬,武田反倒措手不及,呆愣著受了蕭雅這一禮。
“蕭雅小姐,您這是做什麼?!”武田從小受的禮儀規矩告訴他,蕭雅就是他的女主人,他是受不起這樣大禮的。
“謝謝你,和他一起承擔。”蕭雅輕輕的開口。
她很感謝,武田的決定,很感謝,竹下俊不是一個人。
武田心中騰起不小的波浪。他一直嫉妒著,羨慕著,也努力著,期盼有一天與之一較高下,與之有一場真正的對戰。
不想,他已經和長官站在同樣的位置了。
或者說,他已經到達被托付保護長官的高度。
一直平靜無風浪的海上,夜裏起了大風,晃晃悠悠的甲板上沒有幾個人。蕭雅趁小石頭睡下了,自己披上外套去甲板上吹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