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我因參加甘南藏區育齡婦女生殖健康項目的工作，隨省計生委科研所的幾位同誌驅車前往甘南，他們是所長呂陽，副所長張文輝，婦科大夫杜蔚雲。呂陽所長駕車，一行四人於11月28日淩晨自蘭州出發，至12月5日入夜返回，曆時八天，行程逾千裏，足跡遍及甘南各市縣項目主要村鎮。
一路走來，山高水低，見識不少，感觸頗深，於是隨走隨記將它們寫了下來。
當天中午抵達夏河，午飯後我們兵分兩路，兩位所長去調研，我隨杜大夫去參加項目培訓。教室裏沒送暖氣，冷冰冰的，但已經坐滿了人。這些不同民族的基層同誌來自夏河的各個村鎮，他們有的騎自行車趕到，有的硬是靠自己的“11號”走來，且大部分都是女同誌。冰冷的教室似乎並沒有影響她們強烈的求知欲望，看著他們認真聽課不時哈氣暖手做筆記的樣子，杜大夫也用火一般的熱情悉心講授，走近一個個課桌具體指導。看到老師如此耐心，那些年輕的基層“計生人”，漸漸消除了顧慮，他們斂起羞澀，與老師交流操作中遇到的各種具體問題，氣氛熱烈而親切，我感到四周熱浪翻滾，激蕩著陣陣暖意。
次日，我們在夏河縣走鄉串戶，上午對項目實施和拓展情況進行訪問和座談。達麥鄉和麻當鄉都是“幹預鄉”，主管這兩個鄉計劃生育的鄉長都是藏族的漂亮女鄉長。達麥鄉的鄉長叫卓瑪甲，精明開朗，麻當鄉的副鄉長叫刀吉草，聰明穩健。我們在她們的帶領下先後同幾個村民自管小組進行了訪談，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這兩個鄉藏族居多，漢回民族較少，男女老少相互溝通交流一般可使用一些藏漢日常語言，他們世代相處，互幫互助，關係融洽，民族團結。
下午，太陽高照，大地一片金燦，我們來到唐尕娜鄉。同甘南大多地方一樣，這裏也是以牧為主，農作物主要種植青稞、洋芋，由於高原土地瘠薄，收成有限，經濟欠發達，大家正在努力脫貧致富。我們走進一個隻有18戶人家的藏漢雜居村落，在一戶姓王的村自管員的家裏進行調查訪談，村裏的育齡婦女已集中在她的家裏。王自管員的家境不錯，屋高院大，上房一連五間，上麵又加蓋了幾間，形成二層樓。房前長廊都安置了闊大透明的玻璃門窗，既防風保暖又寬敞明亮。她是二女戶，初中畢業，家裏地裏的活樣樣能幹，性格開朗健談，熱心群眾工作，丈夫是貨車司機跑長途，兩個孩子都進入了政府統一建造的“兩基小學”，偏遠藏區的孩子們也有學可上了，一家人日子過得挺歡實。其他幾位都是不同支派的藏族，雖然家境各不相同，但都在悄悄轉變生育觀念，發展經濟，努力勞動致富。現在藏區也有人外出打工，而且正在逐漸改變過去不做孕期檢查，在家生孩子的習慣，實行產前檢查，進醫院生孩子，相信科學接生，優生優育。有位高鼻深目，模樣頗似歐洲人的中年藏族婦女，丈夫和兒子同在南方一家企業打工，增加了經濟收入，改善了貧困家境。說起丈夫和兒子，她的眼裏滿是思念和牽掛，眼圈有些濕潤，“春節他們回家來的，快了。”她喃喃地說。是的，窗外陽光燦爛，春光蕩漾著春意正徐徐走來。
碌曲是個美麗的高原，海拔在3000米至4500米之間，北接夏河，南連若爾蓋，東與卓尼接壤，西臨青海。這裏地表平緩，河流縱橫，位於洮河源頭的郎木寺鍾靈毓秀，神奇的則岔石林巍峨峻峭，聖潔的尕海是著名的高原淡水湖，夏日水草豐美，魚群穿梭，百鳥成群，秀色迷人，可惜我們此行不能前去領略那裏的豐采。不過，尕海鄉的計劃生育服務站就坐落在美麗的尕海附近，可以捎帶瞟上幾眼。此刻的尕海湖水結冰，一汪如鏡，一片寂靜，隻有雄健的蒼鷹在天空翱翔盤旋。女鄉長紮西草健美和善，她向兩位所長作了工作彙報，並且準備了書麵材料。杜大夫告訴我說，紮西草甘南衛校畢業，是從服務站的崗位上培養提拔起來的鄉領導，有一定的專業技術。為了深入了解項目進展的情況，所長提議直接進村入戶，紮西草就帶領大家去牧民家。
行走在遼闊的高原大地，沿途可見政府為牧民建立的一幢幢草原新居，全是磚瓦白牆小院，整齊劃一。我們走進一戶牧民家，全家正忙著宰殺不能越冬的淘汰羊隻，這裏的男人宰羊不用刀，而是用手“捂”，之後深入胸腔，扯斷羊心血管，讓血液流淌在胸腔內，留下完整的羊體，然後割下羊頭，剝去羊皮，餘下的零碎事兒就交與女人們處理。因為主人不會說漢話，縣鄉上的藏族幹部就主動給二位所長充當翻譯。大概覺得這裏積聚的人太多，紮西草帶著我來到另外一戶人家。不料這家人隻打手勢不說話，女主人用手指了指上房，裏麵有幾個僧人席地而坐喃喃誦經。紮西草說：“他家正在閉齋，不能說話。”原來佛教門派眾多，各個門派都有自己的清規戒律，閉齋期間“禁言”是該派信守的律條之一。
瑪曲位於甘南自治州的西南，與位居東北的碌曲毗鄰相接，是甘南海拔最高的行政區，其海拔在3300至4800米之間，是典型的藏區高原草原，冬季漫長，氣候寒冷。這裏草原遼闊，河流縱橫，如詩如畫的黃河第一彎，就在這蒼茫高遠的大地，這裏有醉人的西梅朵合塘(也叫吉祥花灘)，夏季百花盛開，香氣襲人。高原獨特的地理環境造就了獨特的物種，優良的河曲馬、歐拉羊就誕生在這裏，神奇的雪原蟲草也生長在這裏。蟲草生性頑強，耐嚴寒，不與花草爭豔鬥春，惟獨在海拔3500米左右的高寒雪嶺生殖繁衍，屬子囊菌綱，麥角菌科，俗稱“冬蟲夏草”。它因侵害蟲草蝠蛾而形成獨特的體形，被害的幼蟲冬季鑽入土內，逐漸變成菌核，夏季四五月菌核生出草芽，形成草葉蟲身，故名“蟲草”。由於蟲草有益腎補肺強精壯腰的功能，前些年被人炒得沸沸揚揚，不斷超級誇大其藥用功效，一些利欲熏心唯利是圖的人蜂擁而至，僅2005年前後前來瑪曲、碌曲掠取蟲草的外地人就達12萬，而瑪曲全縣人口不過四萬！大量蟲草掠奪者的到來，嚴重破壞了高原生態環境，致使蟲草斷生，草原鼠害瘋狂滋長，崛起的鼠窩土堆星羅棋布。縣上實在不堪重負，隻好向上反映求助。好在這種情況得到了上級的重視，自2006年起，采取了一係列有效措施，逐步杜絕濫采蟲草，現在有蟲草生長的地方已經加上了圍欄，並且有專人看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