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暖暖的晴,兩三朵閑雲點綴在蒼碧的半空中,偶爾一陣清風習習拂過,和煦融融。寧落微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雙手撫摸著七個多月大的肚子,自從懂事起就卑微垂下的麵龐洋溢著由衷的喜悅和對未來的憧憬。

丫鬟燕兒搬來矮凳坐在寧落微身邊,專注地繡著花樣,給未來的小主子做著小衣服。

往日裏人煙罕至的院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奶娘李嬤嬤聞聲走過去一看,隻見老夫人身邊得力的吳婆子帶著兩個嬤嬤,一個丫鬟已經地走了進來,丫鬟紅梅手裏提著一個食盒,從裏麵飄出湯藥的味道,隨著紅梅的接近藥的味道越來越濃。

李嬤嬤麵色發白,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食盒裏的的,是給小姐熬製保胎的湯藥。一陣苦澀湧上李嬤嬤的心頭,她們家小姐,命苦啊……

看清楚來的都是些什麼人,燕兒機警地扔下手中的繡活。

“小姐,奴婢扶你進屋。”說著,扶著寧落微的手,便往房間裏走去。

走了兩三步不到,吳婆子用下巴高傲地指了指燕兒,早就等著大幹一番的宋嬤嬤和黃嬤嬤左右開弓,又是扇耳光又是掐胳膊,隻把燕兒折磨得趴在地上。

汙言穢語一串串地往外嘣。

燕兒起初還能咬著牙根強忍著,可過了一會兒,就淒慘地嚎叫了起來。

“這是做什麼,做什麼啊!快住手,別打了!”

李嬤嬤見到自己的愛女被如此粗暴的對待,心都快碎了。她跑過去護住自己的女兒,打人的兩位嬤嬤可沒住手,剛才下多重的手,現在也有多重。

寧落微挺著七個多月大的肚子,倉惶地站在院子裏。眼睛對上老夫人和一眾奴仆們嫌惡、鄙夷、興災惹禍的眼神,心裏一片悲涼。

“吳婆婆,打也打夠了,該停手了吧。”十來年的卑微,寧落微早學會了逆來順受。

“三小姐就是菩薩心腸,這得多體諒下人啊!”吳婆子誇張地讚了聲,轉而說道,“宋嬤嬤、黃嬤嬤,三小姐的吩咐都聽到了嗎,還不快快住手!”

“是,是!”

兩個嬤嬤笑著站在了一邊,而李嬤嬤和燕兒早就被打得遍體鱗傷,母女倆抱頭痛哭,場麵甚是淒涼。

“吳婆婆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啊,瞧瞧我,差點把正事兒給忘了,真是該打!”吳婆子佯裝自惱,雙手在大腿上拍了拍,“老夫人讓老婆子我給三小姐您送藥來了。紅梅,把要給三小姐端過去!”

紅梅應聲福了福身,向前走了兩三步,把食盒放在石桌旁打開來,取出了裏麵還熱氣騰騰的湯藥。她俏生生地捧著藥碗立在寧落微身邊,桃粉色的衣裳,點翠的頭麵襯得寧落微洗白發黃的陳年舊衣,木頭簪子越加可笑。

這就是她在這個侯爺府裏最真實的寫照。

“三小姐,趁熱喝吧。”

寧落微幾不可見地顫抖著,咬了咬唇,沒有接。

“三小姐,別怪老婆子多嘴!你啊,識相點就趕緊喝了吧!老夫人說了,你自己是個福薄的別誤了孩子的前程,與其跟著你苟延殘喘地活著,還不如過給別人。老夫人還交代了,孩子生出來後可就跟你半點關係也無,你且管好你自個,侯爺府自然容得下你。”

千萬般的思量卻不曾料想,當初祖母和繼室夫人,父親大人當初會放過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原來是起了把孩子過給族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