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憶寒端坐在繁花深處,露出左手上半截白皙的手腕。
他望著手腕上清淺的痕跡,唇角彎起的弧度越來越深。
這是他今天早上更衣時才看到的,位於腕骨下三寸的地方,有兩道半月形的痕跡,像被什麼東西鉻到留下來似的。
月牙兒形的三連戒。
“林許。”雲憶寒不知帶著何種感情念出了這兩個字,語氣意味深長的讓人以為,這不像他能夠說出來的,他應該是那個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大祭司,而不是這個神情困惑、迷茫的少年。
她為何要殺君禦風,又為何要……對他做過那種事情之後,矢口不承認?她真是個厲害的丫頭呢,要不是他發現了自己手腕上有被她戒指鉻出來的痕跡,在她一度否認、在看到她身上全然無半分痕跡時,幾乎就要相信那天晚上的女人不是她。
雲憶寒想,自己應該是要生氣的,可偏偏這憤怒是喜悅的,還帶著一絲的慶幸。
還好是她。
雲憶寒優雅的起身,腳邊那些美麗妖媚的花朵紛紛為他讓路,壓彎的枝頭上,有幾簇新媚的花骨朵,雲憶寒心情好,掌中泛著淡紫色的微茫,托起一隻又一隻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一瞬之間,如加快了季節的速度,那些花骨朵全然盛放。
花香滿襟。
花間,輕衣少年笑意濃濃:“林許,我對你負責,或者……你對我負責。”
雲憶寒信步離開,直接去了摘星樓外的客房。
他早晨便來過一趟,君禦風還沒有醒,他便輾轉去了花園,聞著花香坐了兩個多時辰。
這個時辰,君禦風已經醒來,喝過藥,身上的傷口也換了藥,正在囑咐下人去拿筆墨過來。
雲憶寒過來時,便聽下人一麵應著什麼一麵下去,他在門口攔住下人,問道:“君長老如何了?”
下人見他行禮後,答道:“回祭司大人,君長老已服過藥,差奴婢去取筆墨。”
雲憶寒頜首道:“你下去吧。”
“奴婢遵命。”
雲憶寒進得房中,第一件事便是檢查君禦風的傷口,他的內傷極重,外傷的話,隻有手掌上麵被鐵箭穿過,這條手臂差點廢掉,還有肩膀上的劍傷,其它的倒不是很嚴重。
雲憶寒伸手勾了勾,一張椅子自己蹦躂過來,到了他的身後,他緩緩坐下去,看著君禦風,問道:“你是如何傷的?”
在長老院,君禦風居然能夠被打成這樣,他倒是要看看是誰那麼有本事。
君禦風奇怪的看著雲憶寒,良久,道:“要殺我的人,和後麵追到祭司院刺殺我的,是同一個人。”
雲憶寒微微怔住,君禦風看他的模樣,臉色更加奇怪了:“祭司大人該不會沒有看出來吧?”
“我看出來什麼?”
“……”
君禦風道:“在長老院,若非你替我擋住那一劍,我怕是沒命來到祭司院尋你的庇佑了。”
雲憶寒聞言,神情露出一絲迷茫:“我在長老院救過你?”
他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君禦風也相信,雲憶寒絕對不是那種會跟你開玩笑的人。
可他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記得自己救過他?
君禦風思考了一下,便將那日在祭司院被奇怪的暗器擊中,和被人刺殺,被雲憶寒救下的事情簡要的講了一遍,雲憶寒麵無表情的聽著,最後,也根本想不起來他說的事情。
君禦風萬分狐疑的盯著雲憶寒:“你該不會失憶了吧?”
雲憶寒沒有回答。
風從窗外吹進來,盡管沒有下雨,空氣卻依舊有著幾分潮濕之氣。晴好的天氣又開始陰沉,過不了多久便會下雨。
門外傳來腳步音,下人去而複返,取來了紙墨筆硯。
君禦風道:“替我研磨罷。”
下人沒有立即照做,而是看了眼雲憶寒,得到他的允許後,方走到案前,鋪紙研磨。
君禦風艱難的起來,雲憶寒根本沒有要扶他的意思,君禦風執筆時,雲憶寒走到窗前,將半敞開的窗子開得大了些,濕漉漉的風吹得君禦風幾乎就要站立不穩。
一盞茶的工夫,君禦風便放下筆,雲憶寒也在這時候轉身,走了過來。
白紙上,幾點墨跡簡單勾勒出一雙熟悉的眼睛,還有一把細長的寶劍。
雲憶寒一眼便認出了這雙眼睛,以及這把傾世無雙的碧水劍。
君禦風盯著畫麵,若有所思道:“這是個女子,投鐵球的機關設在長老院後山瑤台下麵,待我派人尋去時,已經人去樓空,機關架子投入後山深淵,跡不可尋。那些傷了我的銀塊,以及綁在箭上的銀票,全部都是偽造的,也查不到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