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世子府離開,胭脂扶著鳳錦上去馬車,隨後她自己也一躍而上。
才彎著腰進去,手便被鳳錦握住。
自從上次一起死裏逃生後,鳳錦對她,似乎越發的親昵了。
鳳錦將胭脂攬入懷中,他的下巴,有些疲憊的墊在她的肩上,每一次,他從世子府出來,似乎都很疲憊。
大概是世子沒那麼好對付吧,胭脂想。
鳳錦抱著她說:“我剛剛在殿下麵前,表現出對雲憶寒的恨意,可是世子看起來似乎不那麼相信呢。”
胭脂的眼睫動了動,聲音軟軟的::“以前也聽祭司大人提起過,殿下不那麼容易相信旁人。”
“疑心病。”鳳錦輕嗤,眼中閃著濃濃的恨意:“我一定要毀掉雲憶寒。”
胭脂被他抱在懷裏,姿勢不能說有多舒服。鳳錦的心是冷的,懷抱也是冷的,提起雲憶寒,整個人周身就會盤旋著一種陰鷙氣息。
有很多次,胭脂都想問問他,到底雲憶寒殺了他什麼重要的人。
但是她從來沒有問過,因為她知道,一旦自己開了口,提了這件事便是觸及到了鳳錦的底線,他就再也不會讓自己跟著他了。
“胭脂,怎麼不說話了?”鳳錦的聲音聽起來有絲絲的不悅。
胭脂道:“胭脂隻是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感到愧疚。”
“你沒什麼可愧疚的,留在我身邊,便是你幫了我最大的忙。”鳳錦的圈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輕笑道:“雲憶寒身上有蠱毒這件事,我未曾告訴過世子。”
胭脂詫異道:“為何?”不是說要對世子殿下盡忠職守,毫無隱瞞,為何還留了最重要的一手?
鳳錦的笑容更加濃烈了:“世子也不是什麼好人,我與他不過是與虎謀皮。世人都以為雲憶寒強大無匹,無人能敵,可誰又知道,這般堅不可摧的他,卻有著致命的弱點呢?”
胭脂沒了聲。
馬車踽踽而行,走了沒多久,鳳錦便靠在車上睡著了,胭脂從暗格裏拿出毛毯,蓋在他的身上,有些心疼的看著他。突然,胭脂的臉色一變,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在狹小的馬車空間內盡量離鳳錦遠了些,她眼中露出的表情很痛苦,身體內,仿佛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啃噬她的血肉一般,跗骨之痛,她卻不能尖叫出聲,又怕自己動靜過大吵醒身邊安睡的男子。
胭脂的臉色急遽變得蒼白,有血從她的指縫間流瀉出來,她慢慢平靜下來,有條不紊的抽出手帕開始擦拭,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身邊,鳳錦睡得正濃。
胭脂望著他沉睡時與世無爭的容顏,會心一笑。隻要能看到他開心,她就算受再重的懲罰也值得。
祭司院——
一場雨才將將停歇。
枝頭的桂花被雨點刷落下來,淺黃色的花瓣星光一樣散落在堂前階上。
祭壇周圍的白色欄杆,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一盞盞紗燈在暗夜中發出明亮的光。
雨後的夜,暗黑如墨。
祭壇上的水晶球,在微茫的月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一條小蛇般的紅色條狀光在透明的球體中蜿蜒、蔓延。
聖女不知所措的看著水晶球,這個時間,大家幾乎都已經入睡,她不能離開祭壇,水晶球裏麵所出的預示,她又看不懂。
怎麼辦?
草木間忽然傳來一陣冷香,月光之下,一抹絳紫身影出現,雲憶寒的身影代替了月光,他徑自走向水晶球,聖女見到他,如等待了濟世的神明般,匍匐在地,行了個大禮。
雲憶寒衣袖輕拂過水晶球,那條蜿蜒如小蛇的紅芒消失不見,雲憶寒眼中露出些許驚訝,他問聖女道:“這是第幾次出現這樣的現象了?”
聖女仔細回想,微微垂首回答:“第三次。”
雲憶寒沉吟道:“胭脂沒有死。”
聖女震驚的抬起頭,“怎麼可能?”
雲憶寒道:“紅玉,是胭脂體內的蠱蟲。她死了,身體裏埋著的蠱蟲也會跟著一起死亡。除非她沒有死,否則,紅玉不可能還活著。”
聖女收斂麵上詫異的情緒,道:“可是那樣的痛楚——胭脂她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夠承受?”
雲憶寒勾唇笑了笑:“胭脂本就比常人能夠忍耐,她受得住。”
何況,胭脂對鳳錦是什麼心思他也明白,一個女人,為了自己愛的男人,什麼都做得出來,自然也什麼樣的痛都能夠忍下。
“胭脂未死,鳳錦極有可能也還活著。”雲憶寒的聲音如常,如湖麵平靜。
聖女詫道:“鳳錦長老……”
雲憶寒知道她在擔憂什麼,鳳錦其人,陰險狡詐,一肚子壞水,竟然能夠提前換了毒藥,枉他還念及往日,給他留有全屍,不曾想卻是讓他就此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