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瞳孔渙散,明顯已經快要不行了。為了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宮泠羽絲毫沒有猶豫的便道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門外的忘川,受傷之後妖術大受損害,聽不到她在裏麵說些什麼,反倒是漫步走出有一段距離的雲憶寒,停頓了那麼一下。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插曲。
雲憶寒直接來到了祭壇。
白日裏的祭壇是不開的,聖女在熟睡,隻有在月光出現時,她才可以醒來。
雲憶寒一襲華袍,徑自打開了祭壇的結界,水晶球毫無生氣的如同一顆玻璃珠子,黯淡的沒有光芒。雲憶寒抬袖虛浮,不一會兒,水晶球便重新燃起了閃亮的光芒。
雲憶寒聚精會神、專心致誌的盯著水晶球,拋形的球麵,很快便閃出了一副畫卷。
——城牆之上,血染衣裙的少女、冷漠無情的世子。
水晶球在重複過去發生在“林許”身上的事情,雲憶寒垂眸看著,完美的嘴唇抿成了一條僵直的線。
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終於還是給他看到了。
死去的南詔世子妃宮泠羽、借屍還魂在燕王墓的少女新娘桑娘——也就是林許。
哢——
雲憶寒的手不輕不重的按在了水晶球上,卻使得水晶球裏的畫麵突然消失,整個球體從中爆裂開一條縫隙——
水晶球裂了。
雲憶寒收回手,想起忘川那隻狐狸跟他爭論時無意間叫林許“小羽”,還說是什麼乳名?
雲憶寒恍然之間想明白了什麼,唇角竟然揚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
小羽——宮泠羽?
六年前,宮家滅門案。
六年後,燕王墓,借屍還魂。
夜王府,南詔朝廷,段青山、袁紹、溫如意、尹子兮、光明王……雲憶寒的笑容微微凝滯住。
林許,不,是宮泠羽已經毀掉了南詔的半壁江山啊。
他一心一意都想要維護的燕氏江山,竟然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毀掉了一半,此刻雲憶寒竟然無法形容自己心裏的感受。
是痛心……可他還想笑。
青冥的天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控製住了,黑雲暗影一般襲來,如大鵬的羽翼,快速將整片天空籠住。
忘川往走廊的盡頭行了幾步,才覺外麵的天色已然大變,似乎又要下雨了呢。
這場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天一夜。
天光黯淡,似乎不分晝夜,忘川在渡天劫,身體大不如從前,卻也始終不肯離開。說實在的,他這樣的護法還不如不要。
幫不上一點忙也就算了,可能還會給小羽添亂。
這該死的天劫。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雨勢似乎更大了,雨點甩在枝頭,幾下便將樹枝折斷,屋內一燈如豆,透過窗戶紙,一抹纖細的身影還在忙來忙去。
小羽大概很累吧。
忘川想,他也很累。
忘川疲憊的靠在了門上。
門框的窗戶紙上,倏然映出了另外一個男人挺拔的身影。
房間內——
宮泠羽給淩波打了一針,她的傷實在是太重,折騰了這麼久,才勉強維持住淩波的性命,但她以後的身體會很差,大部分時間都要在床上渡過。
淩波還這麼小,宮泠羽的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冷不防身後一陣冷香襲來,宮泠羽還未來得及回過身去,便被雲憶寒扯進了懷裏,她連續二十幾個小時都沒有休息,已是筋疲力盡,這下被雲憶寒抱著,也就不再矯情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直接窩在了他的懷裏。
雲憶寒帶著她倚在了窗邊的軟榻上。
宮泠羽閉上眼,稍作放鬆,長長一聲歎:“憶寒,我好怕,我怕淩波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活潑。”
這一刻,宮泠羽忽然覺得很累。
從燕王墓重生,從夜王府一路走到現在,宮泠羽都沒有這樣感覺到身心俱疲過。
或許是過去沒有依賴,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她才會那樣堅強到連自己都覺得害怕。
雲憶寒就這樣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擁著她,良久之後,困意襲來,宮泠羽忍不住就要睡過去了,卻被雲憶寒一把拎起,一抬頭,撞見他眼底湧動的光芒,忽然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簽字。”雲憶寒抬手間,一張紙便被推到了宮泠羽麵前,白紙黑字寫著很多字,宮泠羽瞟了一眼便看到了“婚書”二字。
婚書?!
宮泠羽渾身一抖,雲憶寒莫不是瘋了嗎?!
“簽字。”雲憶寒手指輕握,桌案上的毛筆便被他吸了過來,強行塞進宮泠羽手中,宮泠羽懨懨欲睡的眼睛頓時睜開,無奈道:“簽什麼,我不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