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嚐試過一整晚不合眼?
你有沒有曾經一整晚都隻在看著一個人?
看一眼少一眼,就如這世間人和人的見麵,誰不是見一次少一次?
這一整晚,很多被雲憶寒以為早已遺忘的記憶,卻如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在雲憶寒的記憶裏,有很長一段時間是空白,他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在做什麼,身邊有著什麼樣的人,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點也不記得。
那就是離雪死去的那段日子。
離雪死後,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裏,做了什麼,然後……輾轉過了多少年,才回到南詔?
幾百年的時間,滄海化作桑田,南詔的江山數代更迭,這世上他認識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孑然一身,回到南詔時什麼也沒有變,還是當年的少年模樣。
這世上有一種人,可以活得很久很久,他們沒有心,將自己的心出賣給了聚窟山上的妖魔,得到了超乎常人的壽命。
雲憶寒為了等到離雪複活的那一天,將自己的心出賣給了魔鬼,所以他才是沒有心的。
沒有心。可是卻愛上了別人。
他不想對宮泠羽有所隱瞞,她那雙熟悉的眼眸,眼底熟悉的情緒,讓他沒有辦法撒謊。可是,這些話,他和離雪的過去,他要如何對她提起?
以她的性格,眼裏揉不得沙子,他怎麼解釋才會有用?
他過去是一個不屑於去解釋的人,但是慢慢的,他好像要把這前半輩子沒有解釋過的話全部都彌補上了。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進房中時,丫鬟進來給火盆換炭火,這已經是第幾次了?雲憶寒記不清了,隻是每一次屋子裏的溫度降下來時,他便會叫人進來更換,這樣屋子裏才能保持溫暖。
他也想上床去,可是他的身體太冷,他想要多陪小羽一些日子,不能再浪費靈力溫暖自己的身體了。
丫鬟撤換完火盆以後,他便打開窗子,通了通風,他算是見識到了孕婦嗜睡到底有多能睡,一直到日上三竿,宮泠羽才被噩夢驚醒的。
她又做了那個夢,夢裏麵一片迷霧,不知身在何處,走了很久,看到了雲憶寒在抱著一個女人哭。
醒來的時候,心裏還受了夢境的影響有些難受,一睜眼就對上了一雙發紅的眼睛。
宮泠羽詫異的猛坐了起來:“雲憶寒,你怎麼成這樣了?”怎麼突然就憔悴得像變了一個人?
“現在什麼時辰?”宮泠羽發現窗外的曙光,很快便反應過來,她睡了一宿?
發生了什麼?
宮泠羽一連問了兩個問題,雲憶寒並沒有急於回答她,他耐著性子給她按坐在床上,用被子從身後裹住她,這才一一回答了她:“我一夜未睡,現在天色才將曉。”
雲憶寒的視線放在宮泠羽的小腹上,眼神中浮出一絲真摯的喜悅,爾後目光向上,對上她的眼睛,道:“小羽,我都知道了,你有了我們的孩子。”
宮泠羽瞳孔不自覺的放大了一些,她想起來了,昨夜她實在是支撐不住暈倒了過去,那之後,雲憶寒應該是找了大夫,然後得知了她有孕的消息。
瑣碎的記憶一點一點複蘇,宮泠羽想起昨天雲憶寒說過的混賬話,本想出口說幾句話別他,但是看到他高興成這副模樣,她忽然又有些於心不忍。
這個混蛋。
“小羽,我好開心。”雲憶寒說著就湊了過來,他的身上實在是涼,這屋子裏雖然暖和,但是雲憶寒畢竟是在地上站了一宿,地上的寒氣幾乎是順著腳底板爬上去的,侵入到每一個細胞。雲憶寒一湊過來,宮泠羽就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雲憶寒原本伸出去打算摟住她的手也僵了一下,然後他接下來,做了一個讓人吃驚的舉動——床頭的架子上也是有火盆的,雲憶寒竟然伸手,把手直接伸到了火盆裏,宮泠羽驚得叫了一聲,忙去把他的手扯出來。
可還是遲了一步,雲憶寒白皙幹淨的手已經被滾燙的炭火灼燒得血肉模糊。
這炭火實在是足,燙一下就夠人受的了,雲憶寒也真不是一般人,把整雙手都伸進去了還能麵不改色,跟她這兒賣笑呢?!
“你這傻子!”宮泠羽一邊罵著一邊心疼,隔空取出燙傷膏和紗布,可才取出燙傷膏,她的眼前便又是一暈,已經沒有辦法取出紗布了。
“你傻不傻啊雲憶寒。”宮泠羽又氣又惱,小心翼翼的托起雲憶寒的手,用嘴吹了幾下,然後用袖子擦幹淨,自己的手指上沾了點燙傷膏,一邊吹著氣一邊給他塗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