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的。
她再次望向了那個方向。
月光之下,黑袍人已經摘下了鬥篷的帽子,露出了一張嬌俏可愛的臉,正是以“林許”的身份跟了她一段時間的假“林許”,也就是——真的宮泠羽。
剛才那話,就是出自宮泠羽口中。
鏡隱身在暗處,不知道主子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奇怪的話,隻是他看到,城牆上那所謂的世子妃,在聽到這些話以後,臉色變得青一下,白一下的!
宮泠羽唇角輕勾,當然,樂明砂是看不到她臉上這細微的表情的,她能看清楚的,隻是她抬起了手,手中正拿著她的那張銀色小弓。
沒開弓,卻是對準了她的方向。
見此情景,樂明砂非但沒有露出驚慌之色,相反的,竟然有幾分放下心來。
毫無疑問,宮泠羽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年她說了那樣一番話,又用這弓箭將她射死,她想要原樣奉還回來。
但是,她若是想用她的箭射死她,那豈不是在白日做夢?
她的射日神弓舉世無雙,又豈是誰都能夠拉得動的?
這把弓箭看似玲瓏小巧,輕鬆無比,但實際上卻不是一般的重,而想要拉開這張弓,用的不是蠻力,而是巧勁兒。
這股勁兒,隻有鑽研了很多日子的她才能夠使得出來。
別看每一次她開弓傷人都很輕鬆,但實際上並非那般容易的。
樂明砂舒出一口氣,宮泠羽是拉不動射日神弓的。
那邊的宮泠羽並沒有急於去拉弓箭,隻是比劃著,對著她,良久,緩緩吐出一句話:“明砂,我原本想取了燕傾的狗命以後再碾死你的,但是這些年你好像都沒有什麼長進,被燕傾利用還對他死心塌地,我想,你現在心裏頭還是愛著他的呢。盡管你在他眼裏卑賤如草芥,什麼也算不上。”
城牆上掛著的樂明砂,麵沉如鐵,指尖隱隱泛白。原本褪盡血色的一張慘白臉,竟然因為宮泠羽的言語逼迫,被氣得起了紅潮。
宮泠羽說的都對,可她偏偏還沒有辦法反駁什麼。
這個女人,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又活了,還是和過去一樣的尖酸刻薄,說話都跟刀子似的,能把人殺死。
樂明砂受了刺激一般,更加用力的想要掙開自己肩上的束縛。
她身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浸濕了衣襟,她的衣衫單薄,冷汗黏在身上十分難受,又吹著冷風……這幾年養尊處優,她早已受不了這樣的環境了,這又是汗又是血的,讓她覺得心裏怪惡心的……
樂明砂的身體搖搖晃晃的,隨時都要綴下去一樣,可就是掙脫不開,肩膀那一片,已經沒了任何感覺,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宮泠羽靜靜的望著她,就像貓咪充滿玩味的在看著一隻走投無路任人宰割的老鼠——
樂明砂篤定宮泠羽是拉不開射日神弓的,可就在她不顧一切胡亂掙紮的時候,那邊的宮泠羽已經緩緩伸出了另外一隻手,慢慢張開了那張銀色小弓,略一沉眸,彎弓、搭箭。
呼嘯之聲破空而來。
正在使勁渾身解數掙紮的樂明砂,忽然轉頭眸光射向宮泠羽,縮孔立刻縮了起來!
唰——
幾乎是她看清楚的同一時間,那支箭已經穿過她右邊的肩膀,將她牢牢的釘在城牆上。
樂明砂疼得眼前一黑,大喊出聲:“宮泠羽!你不能殺我!世子殿下不會放過你的,他現在,現在一定在到處找我……”
宮泠羽點點頭,同意道:“他必然是在四處找你的。”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宮泠羽很快便接住了自己的話,悠悠然的抬起手,唰的一聲,箭矢宛如流星劃過夜空,準確的釘住了樂明砂的一條腿。
腿骨上傳來清晰的劇痛。
宮泠羽算是半個學醫的,她自然知道,這一箭紮在哪裏,最能讓樂明砂疼得夠本。
唰——
唰——
一箭又一箭,夜空中仿佛下了一場流星雨。
空蕩蕩的街上,樂明砂一聲慘過一聲,歇斯底裏的慘叫聲,如厲鬼般飄散不開。
同一時間,世子府。
燕傾拂袖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怒道:“這麼多人看著一個人都看不住?都是廢物麼!給我找!今夜找不到,你們誰也不用回來複命了!”
該死的,宮泠羽到底有多大本事?在桑與眼皮子底下就把人給劫走了!她是怎麼辦到的!
“是!”
……包括桑與在內的,地上黑壓壓的跪著的一片人異口同聲的發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