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樂明砂,燕傾的表情就像活吞了一隻蒼蠅。
誠然,在他的心裏,樂明砂當真連一隻蒼蠅也還比不上。
當年宮泠羽死後他便立刻讓樂明砂做了世子妃,還讓她在外人麵前要偽裝好自己“端莊溫淑”的世子妃形象,不過是做戲給南詔王看的。那老東西那幾年還是有些手段的,隻是他再有有段,也抵不過這似水流年。年歲大了,曾經再怎麼能算計,有些東西也不受他的控製了。
樂明砂算個什麼東西?
她從始至終,不過是他手上利用的棋子而已,還當真以為他把她當回事?當年他需要的,隻是一個能夠在宮泠羽死後,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為了證明給南詔王看,他並不是非宮泠羽不可的,她前腳剛死,他後一秒便可以大肆寵幸別的女人,包括瘋狂的納妾,都是他做戲給南詔王看的。
事實上,他就是這麼沒有出息,就是非宮泠羽不可。
他選上樂明砂,也隻是看到了她心底小小的野心,以及,她那時恰好是宮泠羽的“好姐妹”。留著她在身邊,他總是會經常想起過去和宮泠羽在一起生活的點滴……不知不覺的,連她的暴躁脾氣,都變成了他的懷念,他想要迫切看到的東西。
但提了提樂明砂,總歸還是讓燕傾怪惡心的,他心中歎息一聲,看著宮泠羽道:“你沐浴吧,我去外麵等你。”
燕傾出去後,幾個侍女也被趕了出去,宮泠羽仔細檢查了一下這浴桶中的水,並沒有問題。
看來,燕傾還沒有忘了她的本職是做什麼,知道她的手段,在她麵前也沒有敢下毒,做這種魯班門前耍大斧的打臉事兒。
燕傾沒有在浴桶中做手腳,但宮泠羽卻是要做些的。
戒指空間雖然沒了,她那麼多珍貴的毒藥雖然沒了,但她有幾樣毒藥,從來都是貼身放著的。
不是說放在戒指空間中不安全,也不是說她對曾經的忘川有過任何的不信任,而是這幾樣毒藥,她要時刻放在身邊,一來,放在她身上最安全不過了;二來,這毒藥還有為她自己準備的……
她還當真是有遠見,想到了就算自己肯放棄報仇,燕傾也不會放過自己。
他這樣不打她不殺她,是打的跟自己“重修於好”的算盤嗎?
可惜他們不是破鏡,更無法重圓。
宮泠羽沒有脫衣裳,她的腹部有傷口,不能進水,她隻是用浴桶中加了藥的水,洗了手臂和腳。
然後她換了燕傾為她準備的衣裳,坐在浴桶邊上發呆。
值得諷刺的是,這衣服,竟然也是她過去的……
衣角上那一株植物的圖案,她曾經的好多裙子上麵都有……
那個時候,她為了尋找到一種特殊的藥材,為燕傾解毒,怕自己忘記這植物的模樣,便讓人在她的好多衣服上做了刺繡,兩全其美,既是漂亮的裝飾,她又不怕自己把這藥材的樣子忘記……
宮泠羽的手輕放在那刺繡上,輕撫而過……
那年的記憶不太清楚了,但到最後她還是沒有找到那味藥材,還是懷真贈了一位藥,解了燕傾的毒……
懷真……
這兩個字就像芒刺一樣紮在宮泠羽的心上,她一直把懷真當成最好的朋友,他對她的情意,是他隱藏的太好,還是她從來沒有發覺過……
那個俊朗的和尚,直到死時,都是在為她打算的!
懷真錦囊裏麵裝的“忘川不可信”,她根本沒有當回事的……
她和懷真再好,也抵不過她和忘川的感情。尤其是那個時候,他們的感情還沒有破裂,如果一定要在懷真和忘川之前做一個選擇,她選的也一定是忘川!
“我真是愚笨啊……”宮泠羽一聲輕歎。
“羽兒,我可能進去了?”外麵傳來燕傾的聲音。
宮泠羽手裏頭還拿著自己換下來的衣衫,貼身的地方好大一塊血跡,她身上這傷痕,到底還是沒有辦法掩蓋住的吧……
況且,她還是需要換藥的……
這屋子裏照明的工具都是夜明珠,連盞燈也沒有,她想要把衣服燒掉也是不可能的……
燕傾怕是早有打算!
燕傾欣長的身影已經貼在門上了,仿佛下一秒不管宮泠羽是不是允許了,他都要進來了。
宮泠羽道:“進來吧。”
話音未落,燕傾便推門而入。
他的目光卻也沒有看宮泠羽剛剛放下衣衫的手,隻是盯著她的眼睛,眼神溫柔:“羽兒,我有很多的話想和你說……”
宮泠羽沒有反抗,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