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泠羽主動開口要和鍾靈學東西,委實出乎了燕傾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她討厭鍾靈,而他也不難看得出,鍾靈那個女人似乎也不喜歡她。她們是兩個安全沒有什麼交集的人,要說她們唯一勉強算得上的交集,那就是——雲憶寒。
鍾靈肯跟他合作,聯袂對付雲憶寒,是因為她知道憑自己的能力做不到。但燕傾也不是傻子,也並非是沒有經曆過兒女情長的人,他自然看得出來,鍾靈對雲憶寒何止是想要報複?
鍾靈口口聲聲都說要把雲憶寒毀了,可她做出來的,又都是什麼?不過是找些借口和機會,接近雲憶寒罷了。鍾靈其人心高氣傲,即使她看上了一個男人,也不會不顧一切放下身段去求他或者怎樣,她的方式比較特殊,她越是喜歡,就越是喜歡跟你對著幹。
宮泠羽要和鍾靈學東西,她們每日相處的時間就勢必要長一些了……
燕傾心裏隱隱的有些擔憂,宮泠羽性格太硬,那天在鍾靈那隻灰毛畜生手裏頭吃了虧,她遲早要找回來的。他不是怕她找鍾靈報仇,而是擔心宮泠羽會貿然出手,不但沒有報了那天的仇,反而傷到了自己,還破壞了他和鍾靈之間好不容易締結的約定……
不過是須臾的功夫,燕傾的心思已經百轉千回,想了許多。
回過神來時,宮泠羽已經穿上了厚厚的鬥篷,這是他讓人給新做的,樣式是最近流行的,隻在白色的底料上繡了一束黑色的花,簡單又美得驚心動魄。宮泠羽一張俏臉包裹在白色的絨邊帽子裏,盡管蒼白,但卻嬌媚得緊。
見她這副模樣,燕傾心裏一軟,拉住了她的手,語氣不由自主溫柔了許多:“這麼晚了,要去哪裏?”
“燕傾,你帶我去看放煙花好不好?”
當下已經是新年了,夜裏的宵禁製度會暫時取消,直到過了花燈節。而現在距離花燈節還有半個多月,這個時間街上正是人多的時候,夜市也開張了,廣闊一點的地方,也允許平民燃放煙花爆竹。
其實燃放煙花這件事對於燕傾來說不算是個難事,他隻需稍稍買通一下手底下的人便一切都好說,宮泠羽想什麼時候看煙花都可以。她現在就像隻小兔子,任他拉著手,說出了心裏小小的要求,燕傾自然不會壞了她的興致。
在他麵前,她好像難得提起一絲興致去做什麼……
宮泠羽一聽他答應了,小手也就立刻從他手裏抽出來,近乎歡呼的向外麵小跑去,手中那一點溫度突然消失,燕傾的心緊了一下,他看著宮泠羽小跑出去,跑得很小心,因為她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他的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連忙追了上去,吩咐左右道:“去備馬車。”
宮泠羽在前邊快步走著,燕傾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到了馬車前,宮泠羽想自己爬上去,一雙手從她身後穿了過來,燕傾含笑將她抱了上去。
兩個人坐在一起,燕傾想伸手攬住她,宮泠羽卻徑自開口道謝:“多謝啦。”
“羽兒……”
“世子殿下!”
“……”
這四個字,極為禮貌又生疏的將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又遠了些。
宮泠羽上車以後就將小窗的簾子掀開一角,半側著身子,目光一直放在外麵。
燕傾幾次想摟她入懷,幾次抬起了手,卻又默默的放下了。
在宮泠羽沒有回來之前,他沒有挑明她的身份之前,他以為,在一切開誠布公之後,他對她還會像以前一樣。
但是現在,他分明覺得有什麼東西變了……
這個小丫頭分明在自己的身邊,可是他卻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很遠很遠……
難道這六年時間的空缺,他當真彌補不回來麼。
一路無言。
到了熱鬧的夜市,馬車直接從林立的店鋪間穿過去,到了西南城牆處的角樓。
燕傾率先下車,爾後朝著宮泠羽伸出一隻手。
宮泠羽也緩緩伸出一隻手。
燕傾看著她伸向自己的手,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溫柔溢出。
宮泠羽朝燕傾伸到一半的手忽然轉了方向,轉而扶住了馬車,輕輕一躍,跳到了燕傾身邊的位置。
燕傾臉上並無什麼異常的表情,仍舊是帶著笑的,隻是那笑容多了幾分涼薄,涼得他眼底尚未完全溢出的溫柔也冷卻了下去。
宮泠羽抬首左右望了望,大概是明白燕傾要帶他去哪裏看煙花了,不滿道:“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裏看?”
燕傾瞧了一眼高高的角樓,那上麵還有巡邏的士兵嚴陣巡查,這裏普通人是上不去的,因為外城牆角樓上的士兵身負重任,要時刻關注城外是否會有異動。這裏本不該被人打擾的,而他,居然帶了宮泠羽來這裏,就為了看一場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