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男子的胸口突然濺出大片鮮血,臉上微微扭曲,抬手抓住燕驍的短劍,另一隻手在對方的手臂上一推。燕驍神色微變,急退幾步,緩緩撩起了衣袖,隻見手臂上有一個小孔,正滲著黑色的血。
那黑衣男子嘿了一聲,用盡僅剩的力氣道:“太子說了,如果……如果燕大人,咳咳,不隨屬下回去,就,咳咳,不必手下留情……”說完這句話,抽搐了一陣,就氣絕身亡。
燕驍走上前,抽出刺在那人胸口的短劍,毫不猶豫地在手臂上劃了極深的一道口子,兩指點在臂彎處,運功散毒。
絳華從兩人開打,到燕驍自傷散毒,看得驚心動魄。
隻見燕驍盤膝運功了一陣,手臂上的傷口流出的血漸漸成了紅色。他籲了一口氣,撕下半幅衣袖,隨便在傷口上裹了一裹,臉色卻因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他扶著牆慢慢站起身,突然身子一晃,一頭跌倒在地上。
絳華看著他手臂上的傷雖然裹上了,卻還是有血不斷滲出來,估計等他的那些隨從回來,血都流幹了。她不禁有些躊躇,雖然和她沒什麼關係,但是要看著一個人死在麵前卻有些說不過去。
她想了想,還是從屋簷上跳下來,從門口走到燕驍身邊,拉起他的手臂,照著靜檀師太教過她的,用那半幅衣袖壓住血脈,等血漸漸止了,才不鬆不緊地包裹好。她看著燕驍的側顏,隻見他的眼皮微微動了一動,突然一股大力按住她的手。
絳華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聽咚的一聲,竟是被對方重重按到牆上,後腦撞得生疼。燕驍抬手扼住她的咽喉,慢慢道:“你是誰?”他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力又加重幾分:“你是從南都過來的?”
絳華伸手去掰他的手,卻隻是徒然。
大黃見她被人扼住,磨磨爪子向燕驍撲去,當即被一袖子摔到一旁。
絳華在心中哀歎,這個人看上去這樣斯文,做出來的事情卻粗暴得要命,她是花精,這樣掐著自然是掐不死,卻難以控製被對方激起來的妖氣。她縱然事事自製,同凡人相處的時候也長,可一旦被激起殺性,還是會控製不住。
燕驍之前失血太多,臉色蒼白,運力之間,卻是半分也不含糊。他慢慢鬆開手,撩起衣袖看看自己被重新包裹過的傷口,再看了絳華一眼,足尖一點,紫衣翩然,倏忽之間去遠了。
絳華摸摸頸項,不用看也知道被扼出了血痕。她伸手抱住摔得可憐兮兮的大黃,順了順了炸起的虎皮:“乖,不怕不怕,這個人雖然可怕,但是我們以後繞著道走就不會再碰到他了。”
無邊無際的廣漠,風往來間帶起塵沙飛揚,零星棘草颯颯作響。南楚先行大軍借著夜色前行,被茅草包裹的馬蹄踏在地上,隻發出一聲短促而沉悶的聲音。
待晨曦初露之刻,他們直麵的,將是名震天下的北燕輕甲騎兵。
到達玉門已有大半個月,北燕一直駐紮在百裏之外,按兵不動,偶爾會有一隊騎兵突襲試探。南楚被一夜之間攻破燕雲十三關,需要的正是一場勝仗來激勵士氣。
秦拓策馬登高,俯瞰下方北燕營地,隻見營中火光綿延數十裏,時不時有幾隊巡邏的士兵走過,馬靴輕踏之聲,遙遙傳來,彷佛也一下一下敲在心頭。
眾人一直沉默無言。
漠北最難熬的時候正是這晝夜交替之時,寒露驟降,立刻就會凝結成霜。而這個時候,也是北燕巡邏軍隊交接之時。
秦拓看著天際隱約有幾分泛白,低聲道:“裴兄,你點一支弓騎先下去埋伏,等下我們就以火箭為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