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交代幾句該注意的地方,陳老太太便客客氣氣請她和廖秋生先去吃午飯。
“……是我們失禮招待不周,已過了這個時辰還讓李姑娘與廖先生空著肚子,請先去用飯。飯後,廖先生略歇歇,所需的東西齊全後,還要辛苦廖先生。”
廖秋生連連作揖:“醫者分內之事,老太太不必這般客氣。”
陳三老爺起初不信,這會子見母親這般,卻也將信將疑了。他客客氣氣請了廖秋生去外院書房用飯,男女不同席,呂氏精氣神兒不好,李君如就被陳老太太請去了陳老太太的正屋。
飯後,陳老太太和顏悅色與李君如閑聊起來:“聽我們老三媳婦說,姑娘自幼便開始學醫?”
李君如已不記得怎麼開始學醫的,劉嬤嬤說她生下來曾祖父就說她是學醫的料。三歲說話還不怎麼流暢就被曾祖父捉去讀醫書,別人啟蒙認字讀《千字文》或《百家姓》,而她卻讀《千金方》。
陳老太太能這般問,可見呂氏尋她之前找人打聽過她。這也算不得什麼,陳家並非普通的富戶。
李君如點頭:“是。”
陳老太太笑了笑:“姑娘的曾祖父已去了三年,我記得三年前,我還見過姑娘一回呢。隻是,年紀大了人也愈發懶惰了,這一兩年也不見客。一轉眼,姑娘個子長高了,模樣也變了,我倒有些不敢認。”
三年前曾太老爺壽終正襟,京城族人趕來奔喪安葬,榮州的名門望族的確都送禮吊唁過。可李君如對這些並沒有太多的印象,隻記得當時家裏來客很多。曾太老爺入殮下葬,她偷偷跟著京城的族人離開。被送回來後,李家仍舊冷冷清清,在榮州當地沒有什麼大家族願意與他們一房來往,這和前世一模一樣。
如果是前世,李君如可能會不服,心裏有疙瘩。可活了一世,她也懂得了人情世故。更明白,他們一房其實已被京城族人拋棄。她的父親李政廷是四年前被罷免而永不再用的朝廷命官,當然,已經不能稱之為朝廷命官了。
她外祖雲家,當年和李家一樣,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大約四年前,卻獲罪抄家流放,如今外祖一家還在流放之地。這件事牽連進去的朝廷命官多到整個朝野人人自危,天下人盡皆知。榮州雖山高皇帝遠,卻也有人在朝為官。而陳家不與他們來往,實乃情理之中。
李君如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老太太不必說這些,承蒙三太太抬舉請了我來,我雖算不得真正的大夫,但今兒我來了,便拿大當自己是大夫。醫者之德是學醫根本,我既然來了,定會謹記醫者之德,盡我所能全力挽救,老太太不必擔心。”
陳老太太沒想到李君如這麼直截了當地點明,不禁老臉一紅,笑容訕訕很是不自在。
李君如瞧著才知道自己說的太直接了,她多活了一世,大概除了醫術,別的都沒長進。
“我不大會說話,還望老太太多擔待,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李君如不想得罪陳家,她誠懇地道了歉。
他們一房雖被京城李氏家主拋棄,陳家也不會故意得罪他們。陳老太太把話岔開,說起陳家少爺的病,李君如知無不言。閑聊一陣有人稟報已收拾出客房,陳老太太便讓身邊的嬤嬤親自帶她去休息。
從陳老太太正屋出來,走了沒幾步,忽然有人叫她:“李姑娘請留步!”
李君如下意識地駐步扭頭望去,不遠處正立著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她不由一怔。她知道陳家還從錦城請了一位大夫,卻沒想到竟然是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