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惱情(1 / 3)

畫像上的人對雲居雁而言再熟悉不過。他就是官府正在緝拿的,殺死豆兒父親的疑凶。“你為什麼會有這個?”她又問了一遍。

沈君昊輕咳一聲掩飾情緒,續而無所謂的聳聳肩,反問:“這是官府的通緝犯,滿街都是榜文,有什麼奇怪的?”

雲居雁看得出,她手上的是上好的宣紙,怎麼都不可能是官府張貼在街上的公文。再看畫像,也不似官差畫得那麼粗糙。她把紙疊好,放回桌上,但笑不語。

沈君昊當然知道雲居雁不過是沒有用語言揭穿他罷了。他索性不看她,指著畫像問:“你認得他嗎?”

雲居雁搖頭,“家裏的管事說,他不是我家的下人。”

“我是問你,你認得他嗎?”

雲居雁狐疑地看著沈君昊。“我應該認識他嗎?”她凝視畫像。之前她已經想了幾天,確實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曾經見過他。

沈君昊審視著雲居雁。他看得出,她的茫然不像裝的。同時他也看到了,她的睫毛很長,彎彎翹翹的。她的皮膚很白,像羊脂白玉一般。他別過頭去,生硬地說:“你再好好想想……”

“你不會認為,這人是受我指使吧?”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笑不出來了。

沈君昊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看到她的眼神一下子暗沉了,還是搖了搖頭,再次追問:“以前呢?以前你也沒見過嗎?”

雲居雁默然不語。理智上她明白,這一世的沈君昊與她幾乎是陌生人,但感情上她無法接受他居然懷疑她會害人性命。她抬起頭,正色問:“知州大人口中的‘沈大人’,是你嗎?”

“不是。”沈君昊斷然搖頭,接著又補充:“你不想想,我沒有官職在身,怎麼會被人稱作‘沈大人’?”嚴格說來,他這話並不算說謊。他確實沒有寫信給知州大人,他不過是冒父親的名義送了一封信督促一下而已。其實知州也心知肚明信不可能是沈倫寫的,畢竟沈倫人在京城。有些事大家隻是心照不宣罷了。

雲居雁不知細節,聽沈君昊這麼說,這才想起他確實不能稱作“沈大人”。雖然她一直覺得他不可能那麼關心她,但希望幻滅的感覺總是讓人特別難受。

短暫的沉默中,沈君昊鍥而不舍地再次追問:“那你有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他?”

“請問沈公子,什麼是其他地方?”雲居雁有些生氣了。她以為他認定她是認識疑凶的。

自從京城回來,她一直想見他,她有許多話對他說,她有許多事與他商議,可是他不停的追問讓她胸悶。或許她對雲惜柔做的事稱不上光明磊落,或者她不該陷害雲夢雙,但是她問心無愧,她從未想過害人,她隻是被動地想要自保。

那五年,她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淚,隻為能保住他的性命。重生之初,或許她不該執著地想要嫁他,或許她不該站在壽安寺的荷花池邊,但之後的事她也無能無力。她早已決定還他自由,她要的不過是曾經的五年,她不過是想彌補前世的錯誤。她不奢望他會愛她,哪怕隻是朋友間的喜歡,她也不敢強求。她如此卑躬屈膝,隻希望他能用公平的眼光看她,希望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能讓她偷偷回憶曾經的相扶相守。

想著安靜躺在病床上的他,她的眼淚瞬間湧上了眼眶。他至死都沒睜開眼睛看她一眼,而眼前的他雖然睜著眼睛,卻看不到她的存在。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對他來說都是不存在的,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沈君昊,我再說一次,我從沒見過這個人,從來沒有!”她抬頭看他。衣袖之下,她雙手握拳,用盡全身的力氣不讓眼淚流下。她不要他的同情。她愛他,但愛情不等於受他懷疑,遭他鄙視。

沈君昊同樣直視著她。他不知道她的怒氣從何而來,他冒險出現不過是問她有沒有見過畫像上的人。他覺得她應該記得才對。

他凝視著她。她強忍眼淚的模樣讓他想起了那個倔強而又高傲的小姑娘。隻不過那時的她眼睛清澈而明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而此刻的她,她的眼中盛著太多的感情。這種濃烈的感情,似乎能把他湮沒。

莫名的,他想起了壽安寺內的葡萄架。葡萄架下,半夢半醒的她親昵地撫摸他的臉。那個時刻,她的表情,她的話語清楚地告訴他,她深愛著某個人。她一直在他身上尋找那人的身影。

一想到她突然改變態度,堅持與他成親可能隻是因為他長得很像她心中的那人,他猛然起身,越過桌子抓住她的手腕。“他是誰?”他質問。

雲居雁不得不隨著他的動作站起身。他的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他已經抓痛她了。“放手!”她掙紮,他卻並不放手。她知道,明天她的手腕一定會留下他的指痕。

不知是因為心痛,還是手腕的疼痛,她覺得自己的眼眶已經盛不下滾燙的淚水了。“我最後再說一次,我從沒見過他。”她的話音未落,眼淚已經從她的眼角滑下。

看著淚水從她的鬢角滑落,沈君昊愣住了。他不是來找她吵架的。他們已經被皇後娘娘的一道懿旨緊緊捆綁在了一起。不管他以前打算怎麼樣,他以後的人生都會有她的參與。無論是高興,懊惱,無奈,他都必須接受她的存在,必須保證他們都能安然活著。

他放開了她的手腕,看著她轉身背對自己,看著她默默擦幹眼淚。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如果是歌姬舞伶,給些金銀首飾就行了。她應該不稀罕這些吧?

他低頭看她。她的肩膀還不及他的胸口,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的青絲披散在她肩頭,把她的脖頸襯托得更加白皙。

任何一個男人發現自己的未婚妻心中住著另一人都會生氣吧?

他為自己的魯莽找著理由,同時卻在懊惱之前的行為。他說不出道歉的話,隻能努力打破沉默,言道:“大概你不記得了,其實我們在很早之間就見過。”

這句無心的話狠狠戳痛了雲居雁的心。五年,刻骨銘心的五年,她怎麼可能不記得他!可這些話她不能對他說,隻能生硬的接口:“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不記得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