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航在客棧凝思之際,沈家的馬車已經到達了啟昌侯府。按皇帝的旨意,公卿世家隻需守孝三個月,所以許家上上下下都已換了鮮亮的衣裳,府邸各處雖不算奢華,但也是花團錦簇的。
在沈家的時候,雲居雁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身處許家雖不能像在永州時那麼自在,但這裏的空氣比沈家自由,目光所到之處又是一片繁榮,她的心情不由地明亮了幾分。
沈君昊看著她的輕鬆自得,心中五味陳雜。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她,可是她卻隻能與他一起戰戰兢兢的生活,時時防範著身邊的人,原本應該與他們最親的親人。
眾人依次行過禮,往許慎之居住的院子而去。許慎之知道他們會來,見過陸航之後就直接回家了。他一眼就發現了沈君昊看著雲居雁的眼神,他到此刻終於確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入了院子,雲居雁隨魯氏去了內間,許惠娘一直笑盈盈地在一旁陪著。沈君昊跟著許慎之去了書房。雖說隻是舅父,但沈君昊知道,許慎之可不比雲平昭好糊弄,他心中的緊張更甚,甚至帶著些許的心虛。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雲居雁經曆了太多的事情。雖然最後都有驚無險,但再怎麼說都是他沒有盡到保護她的責任。
許慎之久在京城,自然知道沈君昊以前那些輕狂的行徑,如今看他戰戰兢兢站著,心中不禁多了幾分寬慰。他指著一旁的椅子笑道:“我不是你嶽父,你不用這麼拘謹,坐下說話就是。”
沈君昊謝過,心下有些奇怪。他相信蔣明軒不會對他說謊,可一路並不見陸航。難道已經走了?他不能明著問,隻能說道:“其實我們今日過來,是過來謝謝舅父、舅母的。有些事我雖知道,卻沒有考慮得那麼周詳。若不是舅父,我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沈君昊這話說得十分婉轉,許慎之聽著卻十分高興。當日魯氏對雲居雁提及陸航和許惠娘的婚事,雲居雁持反對態度。他們曾想過就此作罷,畢竟沒有人願意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最後,許慎之思量了一晚上,還是命人去給陸航傳了話。
在許慎之看來,雲沈兩家的婚事,他一早就蹚了這塘渾水渾水,如今已經無法撇清。眼下他們同在京城,他又承諾啟昌侯在前,若是雲居雁出了事,說不定最後還得由他善後。與其讓事情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還不如一早就把事態扼殺在萌芽中。
當然,如果沒有對啟昌老侯爺的承諾,他是不會做這樣的決定的,畢竟沈君昊可以不承他這份情,甚至還可能在心中埋怨他多事。如今聽沈君昊說出這番話,他知道即便雲居雁不讚同,他卻是明白的,也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他讓丫鬟上了茶,對著沈君昊說道:“當日居雁因擔憂她的表妹而猶豫不決,你又不在京城,我們不想時間拖得長了,事情起了變故,就擅自做了決定,那時我還怕你們早有其他安排,覺得是我們多事了。”
沈君昊連連說他們的心中隻有感激,很慶幸有他們的照顧。緊接著他又問起了陸家的態度,擔憂地說,他怕其中再生什麼變故。事實上,他怕的是陸航又惹出什麼事。眼下陸航很快是許慎之的女婿,他不能明說,隻希望婚事能趕快定下來,好把他早早送回泰州。
許慎之明白沈君昊的意思。他雖然隻是與陸航接觸過兩次,甚至沒有直接說上話,卻已知道陸航隻適合吟風弄月的簡單生活。他並不擔心陸航對雲居雁的心思,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少年的懵懂情懷,隻要成了親,自然會漸漸淡忘。如今他更希望陸航能甘心於偏居泰州,守著家業安安穩穩過日子。
沈君昊與許慎之說話的同時,魯氏正與雲居雁在另個房間閑談。趁著許惠娘走開,魯氏笑道:“今日看到你們一起,我總算是放心了。以後若是你母親問起,我也能理直氣壯地回她。”
“舅母,您怎麼無頭無尾說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