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變數(1 / 3)

就算僅僅為了趙氏的麵子,雲居雁也不能在這時見章夫人,再說她不清楚章夫人的為人,更不能冒著被人指認為“不孝”的罪名。不過她很好奇,章夫人到底意欲何為?總不至於章夫人也受幕後之人控製吧?她甚至覺得幕後之人隱匿得這麼深,絲毫不露破綻,真正知道他是誰的人一定不多。說不定有些人自以為知道,其實與之接觸的隻是幕後之人的替身。

趙氏在凝香院門口攔住了章夫人,把她領去了自己的住處。雲居雁招玉瑤來問,章家那邊查得如何了。玉瑤當即去找了負責此事的張鐵槐。半盞茶之後,張鐵槐親自向雲居雁解釋,因為一直以來打聽到的都隻是章家下人間的閑言碎語,他找不到任何證據支持,哪怕是蛛絲馬跡都沒有,因此不敢複命,隻希望盡快找到突破口。

張鐵槐辦事一向很妥帖,很少會如此拖延,以往的差事,就算沒有實質證據,他也會隨時彙報進展。她沒有責備他,隻問是什麼樣的傳言,讓他說不出口。

張鐵槐沒有猶豫,低頭說,章家的下人謠傳,春芽與自己的母親長得極像,她父親喝醉酒之後,經常把她認錯成她的母親。她的兄長知道後,曾在家裏鬧過一回,幾乎要殺了她,最後沒了聲息。

雖然張鐵槐說得十分隱晦,但雲居雁聽明白了。她雖幾世為人,但隻在現代的時候,在新聞上見過這樣的禽獸父親。她又是驚愕,又是生氣。想到章氏要殺春芽全家的決定,她命張鐵槐索性把春芽的父親偷偷抓起來拷問。除了問他與春芽間的事,更重要的是問他春芽是否與人私下往來,或者他們家有沒有發生過特別的事。

張鐵槐領命而去,雲居雁依舊餘怒難消。她喝了一杯水壓下怒火,恍惚間想到了青紋。青紋是因為對方救過她,所以對他死心塌地。如果傳言屬實,春芽的情況會不會與之類似?她趕忙命小丫鬟去追張鐵槐,讓他問一問春芽的父親,是否有人替春芽出頭。

當天傍晚,當沈君昊回到凝香院,雲居雁正想告之他這件事,就見他神情疲憊,心情很差。她柔聲詢問:“怎麼了?是不是二叔和三叔他們……”

沈君昊點點頭,惱恨地說:“無論祖父如何逼問,三弟就是抵死不認。之後二弟雖然承認了,是三弟身邊的人教唆慶春苑的丫鬟給春芽送了匕首和大黃,但三弟說,如果沒有證據,便是慶春苑的丫鬟信口雌黃誣陷他。看三弟的神色,這事分明就是他授意的,我甚至覺得,他在故意挑釁祖父,或者,他想看看祖父會不會懲罰他,如何懲罰他。”說到這,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某種意義上,他明白沈君儒的心情。曾經有一度,他也是這般,想用這種方法證明某些事情。

無論是沈君昊還是沈滄,對沈君儒都有很深的感情,雲居雁不知道如何勸慰他。她見四下無人,索性用雙手捧著她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用太過擔心的,三叔隻是一時沒有想明白,以後他就會意識到,他並非像自己以為的那麼可憐。”

“我哪裏擔心了?”沈君昊否認,“我隻是覺得,祖父看起來嚴厲,實際上卻太過心軟,而三弟——”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隻覺得仿佛從沈君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前的他的確太傻,而現在的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讓沈君儒醒悟。他握住雲居雁的手,低頭凝視著她。“祖父已經把與春芽之死有關的人全部押去了楓臨苑,明日大概就會審問她們,希望事情會有進展吧。”這隻是他的美好願望,他怕就算她們供出沈君儒,他也會抵死不認。到時他們的祖父依然不會嚴刑逼供,而沈君儒的態度似乎已經把一切置之度外,包括生死。最後整件事仍舊會卡在沈君儒那裏。

雲居雁從沈君昊眼中看到了矛盾。他希望知道真相,不惜任何代價,可他到底是和沈君儒一塊長大的。他嘴上說沈滄太心軟,其實他又何嚐不是,就像當初,他明明對她誤會重重,可最終卻還是在明知道結果的前提下,下水救了她。她知道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兄弟之情的,沈家的人似乎都有嘴硬心軟的遺傳。她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沈君昊莫名。

“沒什麼。”雲居雁搖頭,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不如你去和三叔談條件吧,就像當初的我們一般。”

“什麼意思?”沈君昊愈加不明白了。他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了調侃意味。不過他喜歡她的主動。他順勢抱住她。她身上的淡淡香味讓他覺得安心。他們也算老夫老妻了,可是他越來越愛她了。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越來越依賴她的安慰。當然,他是絕不會讓她知道這點的。他用力抱起她。

“你幹什麼?”雙腳突然離地的不安全感讓雲居雁尖叫。她可不是他們的兒子,喜歡被他高高舉起。

“累了,坐著說。”他把雲居雁放在躺椅上,自己也在她身邊坐下,問道:“你剛才說的談條件,是什麼意思?”

“我想,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是絕對不會把自己喜歡的人認錯的,就算容貌酷似的雙生子,也不會認不出來。所以三弟肯定知道死的是誰,找的又是誰。”

“有可能。”沈君昊點頭。

“如此一來,三叔說青竹什麼的,會不會是青竹臨終請求他照顧自己的姐妹之類的。暫時我們隻知道三叔是看著青竹死去的,或許三叔是想救青竹的,但青竹知道,祖父想殺她,她根本沒有活路,所以選擇用自己的死,讓三叔心存愧疚?”

“也有可能,但這隻是你的猜測罷了。另外,我懷疑三弟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喜歡青竹。他畫的那幅畫,畫上的女人穿的是大家閨秀的衣裳。或許就像你說的,若是真的喜歡,就不會在意她的出身或者其他,但是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優點和缺點,過去和將來。”

雲居雁點頭。真正的愛情應該是愛著真實的對方,而不該摻雜著自己的想象。她想了想又說:“不管怎麼樣,看起來三叔真的很想找出另一個青竹。若是你承諾,你或者祖父找到青竹之後,會交給他處置,他可能願意說出部分事實——”

沈君昊搖頭。“青竹對他們而言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在你六妹身邊,甚至很可能是受命監視她。若是找到他,當然不能輕易放了她。”

“我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懲罰誰,我們隻是為了找出幕後之人,不是嗎?”

沈君昊沉默。幕後之人藏得太深,隻要能把他抓出來,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明日我會找他談一談,不過他或許會說,一切等找到青竹再說。如今看起來,你六妹和青竹已經離開京城了。要找到她們並不是容易的事。”既然他已經做好了放過青竹的心理準備,當然會要求沈君儒付出一些“代價”,再與之達成協議。不過他不希望雲居雁抱著太大的希望,才會如此對她說。

雲居雁點頭道:“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輕聲感歎,與沈君昊說起了春芽的事。

沈君昊聽罷,問道:“難道二弟所謂的‘春芽很可憐’就是指這件事?”他思量著,緩緩搖頭。雖然他覺得沈滄太過偏心沈君儒,對沈君燁很不公平,但憑心而論,他認為沈君燁的行為很可疑。事到如今,他甚至不覺得他像他自己說的,喜歡雲居雁。他對雲居雁表現出的“情不自禁”,根本就是做給別人看的。總之一句話,他不相信沈君燁。

雲居雁接著沈君昊的話陳述:“我怕春芽的家人有事,線索又會斷了,所以索性命張鐵槐直接去問他們了。”

“這樣也好。不過你不覺得二弟妹一定要治罪一個通房的家人,有些奇怪嗎?眼下春芽死了,沒有留下一兒半女,最後是她贏了。”

“她表麵是贏了,但她失去了二弟的心。眼見著三年孝期,她不可能生下兒女,三年後二叔會不會回心轉意,誰都沒有把握。此刻她可能覺得她與二叔之間變成這樣,全都是春芽害的。”

“關於守孝三年的事,可能會有變數。”

“什麼意思?”雲居雁驚訝。薛氏雖然隻是繼室,但沈滄不是最重規矩嗎?

沈君昊不甚確定地說:“我隻是揣測祖父的意思。現在看起來,要麼他會讓三弟熱孝成親,要麼他會找個理由,讓我們隻守十個月,畢竟再過三年,三弟已過二十了,就算南京那邊願意等著,祖父也不希望三弟的婚事耽擱那麼久。不過南京那邊的情況,未來的三弟妹上麵還有未出嫁的姐姐,再說他們是書香世家,規矩大,三個月內成親對他們來說太倉促了。兩廂綜合,三弟的婚期可能不會改變。”

第731章 愕然

雲居雁一直認為守孝三年是毋庸質疑的。聽沈君昊這麼分析,她也覺得眼下的情況,特別是沈滄知道沈君儒放不下青竹之後,恐怕會想辦法讓他早日成親。不過她卻覺得,若是沈君儒未能放下青竹,卻急匆匆娶回大家族的嫡次女,可能反倒會讓他們夫妻失和。若是有心人士從中挑唆,十有八九又會演變成婚姻悲劇。當然,此事的關鍵還在沈君儒的未婚妻到底是怎麼樣的女人。

沈君昊見雲居雁不說話,接著又道:“其實若是能盡快找出幕後之人,三弟何時成婚與我們的影響並不大。”

“或許。”雲居雁才說了兩個字,就聽兒子在隔壁哭了起來,顯然是睡醒了,緊接著另一個哭聲也響起,是沈君茗。

雲居雁過去哄兒子。沈君昊這才發現自己回屋之後居然忘了換衣裳。待他換了衣裳跟去兒子的房間,就見雲居雁正輕聲哄著沈謹瑜,而沈君茗正由奶娘抱著,眼巴巴看著雲居雁。他當然不希望雲居雁抱著沈君茗,把他們的兒子扔在一旁,可沈君茗越來越依戀雲居雁,將來或許會覺得雲居雁偏心。即便他不像普通孩子那麼伶俐,可誰也不敢保證他不會因為嫉妒而做出什麼事。

晚飯的時候,沈君昊特別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對著雲居雁說:“不如等過了七七之後,把十一弟送回楓臨苑吧。”

雲居雁側目,不明白沈君昊怎麼突然說起這話。

沈君昊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覺得他可憐,可追根究底,他變成這樣並不是你我的錯。再說,將來我們也不會虧待了他,你不必把他帶在身邊。”

“可祖父終究年紀大了,而奶娘丫鬟總有照顧不周的時候。”

“祖父年紀大了,還有父親在。雖說我們是長兄長嫂,但你懷著身孕,又要照顧瑾瑜,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沈君昊才剛說起沈倫,沈倫便派人過來把他叫去了玉衡院。雲居雁讓丫鬟把屋子收拾了,一個人坐在桌前思量沈君茗的事。理智上來說,她讚成沈君昊的提議。除了他剛剛說的那些,另外一點,若是沈君茗在凝香院有個頭痛腦熱,一定又有人說三道四,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沈滄年紀大了,而沈倫,大概是因為薛氏的關係,之前他去楓臨苑探望沈君茗的次數並不多。

因為剛懷上身孕沒多久,雲居雁在亥時一刻仍然不見沈君昊回來,隻能先睡下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抱住了自己。

“你回來了。”她應了一聲,在他身邊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沈君昊把頭埋在了她的脖頸間,她複又睜開眼睛。她很清楚,沈君昊隻在受了打擊之後,才會像小孩一樣尋求安慰。再說她懷著孩子的時候,他一般不會打擾她睡覺。他一直都是很體貼的男人。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主動詢問。

“沒事,睡吧。”沈君昊搖頭。他隻要抱著她都就夠了。

雲居雁已經完全清醒,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僵硬。“什麼時辰了?”她伸手攬住他,把額頭貼著他的下巴。

“不要勾引我,我可不想傷了我們的孩子。”沈君昊故作輕鬆,替她掖了掖薄毯。

“我已經醒了,最多白天的時候再補眠。”

“所以你這是故意……”沈君昊本想借著調戲她的話語,揭過話題,但他感覺到雲居雁正在安慰他。她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他們太了解彼此了。“是子寒。”他的聲音異常低沉,“我真沒想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