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居雁雖然憂慮萬分,生怕自己的猜測成為事實,但此刻的他們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唯有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同時想辦法通知沈君昊,事情可能橫生枝節。
當天下午,雲居雁一邊假意調查許安的來曆,一邊派人送信給魯氏。當晚,沈君燁得知啟昌侯府連夜送來了節令蔬果,玉瑤親自帶丫鬟去二門拿了東西,興衝衝回到凝香院,他不由地興奮。
他一早知道雲居雁派人調查許安。他有自信,她絕不可能從許安身上找到絲毫破綻。若不是機緣巧合讓他找到這麼一個人,他再想得到鐵匣子,也不會在最後時刻冒險行事。
章氏從沈君燁眼中看到了得意,問道:“相公,鐵匣子雖然從啟昌侯府回來了,可大嫂若是懷疑……”
“不會的。”沈君燁主動抓住她的手,微笑著說:“待會兒她一定會命丫鬟送水果至各個院子。明日你借著道謝去她那邊瞧瞧。依我猜想,她一定正忙著尋找鑰匙。沒人會想到,鑰匙會在最顯眼的地方。”
章氏如他所言,在第二天上午去了凝香院。她看到雲居雁翻箱倒櫃,又極力掩飾,很快回去向沈君燁稟告。沈君燁愈加得意,耐心地等待著事態發展。
又過了兩日,皇帝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再次派內侍去到楓臨苑。沈滄當場吐了血。雲居雁得知此事,顧不得其他,匆匆求見沈滄。沈滄隔著屋子,有氣無力地罵了她兩句,沒有許她進屋。
雲居雁越想越不對勁。聯想第一世,她見到沈滄那會兒,他並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樣。這一世,他明知一切都是假裝,又怎麼會氣得吐血?
第二天,她親自牽了沈謹瑜去到楓臨苑。沈滄見到她,詫異地問:“不是說,暫時不見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雲居雁見沈滄形如枯槁,讓奶娘抱走了兒子,半跪在床邊問:“祖父,我們不是一早商議妥當,您隻是裝病嗎?”
“如果隻是裝病,又怎麼能騙過太醫。”沈滄歎了一口氣,
“可是您不是說……”
“隻要我不死,皇帝心中永遠梗著一根刺。”
“祖父!”雲居雁朝四周看去,確認房內再無他人,才壓低聲音說:“相公何嚐不明白這點,所以唯有新帝登基,我們才真正安全……”
“你說什麼!”沈滄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不行,這可是……”
“祖父,您放心,其實相公什麼都沒做。將來就算三皇子追查,整件事也不會與相公有半分關係。”雲居雁簡略地把皇帝和沈君燁相互利用的關係敘述了一遍,又道:“他的計劃中,必須確保三皇子盡快登基,同時保證他沒有兒子,所以皇上絕不能長命百歲。”
“他,他居然連弑君的事都做得出來。他到底……”沈滄咳嗽了起來。他雖然一向不喜沈君燁,但從血緣上說,他到底是他的孫子。
“祖父,您應該很清楚,皇上和二叔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殺了多少無辜的人。還有,威遠侯對皇上有多忠心,您也是知道的,可是皇上呢?還有黃姨娘,她雖不是二叔的生母,她雖做了不少錯事,但二叔可是她養育的,結果呢?為了這麼兩個人,值得您糟蹋自己的身子嗎?為了他們,你忍心讓相公和三叔傷心嗎?他們可是您親手養大的。”
“一切都太遲了。”沈滄搖頭。他舍不得死,他恨不得****聽著沈謹瑜、沈瑾玒扯著嗓子喚他“曾祖父”,可說到底,沈家遭遇的一切都是他惹出來的。若他舍了尊嚴,在一開始就對皇帝卑躬屈膝,說不定皇帝不會把郡王府視作眼中釘。再說沈君燁,他再不喜歡他,他也是沈氏子孫,他做出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就算是他一直疼愛的沈君昊、沈君儒,也因為他過得十分不開心。他的死其實是罪有應得。
回顧過往,沈滄越想越後悔,對著雲居雁說:“君昊的奶娘一家其實是我殺的。這事我本想帶入棺材的。”他悵然慘笑,“我聽信了黃氏的話,以為他們想控製君昊,又見君昊對她十分依戀……”說著,他重重咳嗽了起來,又急巴巴地解釋:“不過我並沒有想讓她死在君昊麵前……”
“祖父,這些話您留著親自對相公說……”
“太遲了。我服食的是大黃。皇帝應該已經知道了。”沈滄搖搖頭,“將來,若是他放不下我,你就把他奶娘一家的事告訴他……”
“祖父,我不能在這裏久留。我馬上請三叔回來照顧您。至於大黃,因為先前發生了很多事都涉及大黃,相公生怕再生意外。兩年多前就讓馬大夫找同行研究大黃的藥性。我這就偷偷找人問一問。”
雲居雁說得鎮定,心中煩悶不已。若是讓沈君昊知道,沈滄為了他們意圖自殺,他一定會愧疚一輩子。她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不要沈君昊背負一輩子的心靈枷鎖。
第二天,沈君儒回到郡王府,隨行的還有兩位大夫。自這天之後,他住到了楓臨苑,一天十二個時辰,衣不解帶地照顧沈滄。他在沈滄病重後回歸,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為了郡王府的爵位。除了沈謹瑜很高興見到三叔父,對這事最興奮的莫過於沈君燁。他終於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這一日,雲居雁正牽著兩個兒子往楓臨苑而去,在半途“遇”上了沈君燁。
“大嫂,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沈君燁眉頭緊鎖。見雲居雁似有拒絕之意,他急忙說:“是極重要的事,關係到兩位侄兒。”
雲居雁命奶娘帶走了兒子們,問道:“不知道二叔想說什麼?”
“大嫂,想必您已經知道,前幾日皇上派人與祖父說話……”
“二叔,我是寡居之人,皇上……”
“大嫂,皇上做那麼多事,其實全都是為了沈將軍,而沈將軍為了什麼,想必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