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雲居雁收下了沈子寒的鳳簫,蔣明軒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差。之後,他陸陸續續聽到不少有關她的傳聞。雖然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不該對一個素未蒙麵的人妄下斷語,更不該插手旁人的私事,即便那人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但是當她知道沈家有意讓沈君昊和雲居雁解除婚約的時候,他是萬分讚同的。
先不論傳聞的真假,單單就她讓沈子寒與沈君昊生出嫌隙,她就不是沈君昊的良配。之後,當陸航和沈君昊先後向他索要驅寒的丹藥,他對她更多了幾分不滿。不過既然沈君昊對她上了心,他作為外人又能說什麼?唯有希望她懂得珍惜。
那一日,在京城的琴行,他原本以為雲平昭不會同意已經婚配的女兒與其他男子在公開場合合奏琴曲,但既然雲家的人都同意了,他又有什麼理由阻攔?
原本那隻是極普通的一支試琴之曲,可是她指下的琴曲是有溫度的。第一次,他正眼看她。而她,從始至終隻是很專注地彈琴,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他一直覺得,沈子寒和陸航並不是會被女色所迷的人,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她生出不該有的感情。可親眼看著她,他相信絕不是她主動勾引他們。他開始懷疑傳言的真偽。
陸航不止一次告訴他,相比琴藝,她的蕭曲才是讓人終身難忘的。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他第一次聽到她的蕭曲。即便隻能聽到蕭曲,但他依然覺得她是光彩奪目的,沒有人能夠忽略她的存在。
鬼使神差的,蔣明軒把琴譜改編成了蕭曲。他知道曲譜不可能出現在她麵前,他更不可能與她琴簫合奏,可是聽著陸航的絮絮叨叨,他不由自主地想象,若是有機會……
他不敢往下想,因為朋友妻不可戲。他清楚地感覺到,沈君昊愛上了她,而沈子寒把對她的愛深深埋在了心裏。他看到了沈子寒的痛苦。他對他而言仿佛就像是一麵鏡子。還有陸航,他不讚同他的某些行為,但他並沒有惡意。他隻是單純著喜歡一個他不該喜歡的女人。
或許是因為感同身受,每當看到沈君昊對陸航步步緊逼,他總是不由自主地站在陸航那邊。即便明知道陸航一次次給沈君昊惹來麻煩。他在暗中顧規勸陸航放下這段感情的同時,總是不斷請求沈君昊寬容陸航,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大部分的事錯在陸航。
陸航和沈君昊,大概是因為他在潛意識中覺得沈君昊和自己更親近,所以他總是對他提這樣那樣的要求。與此同時,他看到了沈君昊和雲居雁的感情。他們的目光總是追逐著彼此。雲居雁從沒有在意過沈君昊意外的任何男人。
他為這個發現而高興,卻又忍不住失落。不知不覺中,他更加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的相處讓他們明白,愛情是容不下沙子的。而沈君昊對雲居雁的執著證明了他是多麼失敗的丈夫。
如果他能像沈君昊那樣不擇手段保護自己的妻子;如果他能像他一樣,不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如果他能像他那樣,把丈夫的身份擺在世子之前,或許他就不會失去妻兒。
每個人都勸他,他的妻兒之死,隻因他的妻子太過孱弱,可是他心中明白,是他沒能好好保護她,是他不夠愛她。
有時候他很嫉妒沈君昊的“肆意妄為”。光是“不納妾”三個字,就不是他們這樣的身份可以做出的許諾,可是他做到了。
相比沈子寒和陸航,蔣明軒知道,自己對雲居雁的感情不過是一支琴曲。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他時時刻刻告誡自己,她是沈君昊的妻子。
他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慢慢的,他意識到,既然她根本不是傳聞中那樣的女人,那麼那些傳言又是哪裏來的?
他反思,他追溯,一樁樁事實告訴他,他曾經助紂為虐。不止是四公主對雲居雁的誤會,還有沈君昊和雲居雁之間的阻礙,沈子寒的左右為難,他其實都參與其中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局外人,事實上他根本就被利用了。
當他知道沈君昊在懷疑他,也在懷疑沈子寒,他生氣,同時又失望。可事實上,他並沒有生氣的資格。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出誤導他的人。
他不懈地追查,所有的證據都把他引向沈子寒。他們自小就認識,他相信沈子寒的人品,他堅信自己查知的僅僅是表象。
當他發現是沈君燁的暗示,使得沈子寒送了一支暗香疏影瓶給沈君儒,他意識到,沈君燁並不像表麵那麼簡單。他本想告訴沈君昊,但他們是親兄弟。若沈君燁是無辜的,豈不是他挑唆他們兄弟鬩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