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過立秋,還不到安溪鐵觀音真正好喝的時候,”白衣女子笑意柔和,不過話中好像含著深意:“十大名茶,鐵觀音不過隻能排第七。”她詢問的目光看向宋品軒:“你一向隻喝西湖龍井,我幫你重泡一壺吧?”
皇甫蔻輕笑,座中人雖然都是堂兄弟,但唯宋品軒最為出色,更加之峻寧王王爺身份,怪不得能得佳人青睞。隻是沒料到這白衫女子也會如此沉不住氣。是因為覺得自己會成為她潛在的威脅麼?
“不用了,隨同大家吧。”宋品軒從琴旁起身,座中即有人挪位相迎。
置杯,先提壺沿茶船逆行轉圈,刮去壺底的水滴;隨後用茶壺輪流給幾杯同時倒茶,當將要倒完時,把剩下的茶湯分別點入各杯中,至七分滿。放下茶壺,纖纖十指捧杯,奉上:“公子請用茶。”
宋品軒抬頭看著皇甫蔻,笑容儒雅;皇甫蔻心跳加速,慌張感襲上心頭,怕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宋品軒雙手接過,二人指與指有一刹那的相觸,比茶水還要滾燙的感覺。皇甫蔻手一抖,宋品軒也一個停頓,目光交接中,皇甫蔻惶然抽出手:“各位公子請用茶,待蔻兒為大家撫一曲。”
無心再為其他人奉茶,倉皇在琴邊坐下,深呼吸,平整心緒,《泛舟》如流水,纏纏綿綿流淌而出,慢慢撫平心裏的雜念,漸漸的,心靈通透空明,沒有躁雜的喧嘩、沒有人世的紛爭,隻有鳥語花香、湖水、流雲和悠揚的古琴聲。
他們恢複了談笑說話,皇甫蔻一心沉浸曲中,不作參與和探聽,隻是目光,總是不經意的停留在宋品軒身上。
美如冠玉的側麵,談笑間,意氣風發卻不張揚,沉穩內斂的恰到好處。偶爾,他也會偏轉目光看向她,如投石在她心裏引起漣漪。
畫舫離開岸邊,浪開始大起來,船身有微微的晃動。不知誰提議到船頭賞景,大家都沒有異議,皇甫蔻也隻能跟著出去。清瀾島與其他幾個湖中島一起,本屬皇家別苑,後來才單賜給峻寧王,據聞風景秀麗,景色宜人,難得有此機會,不看確實可惜。
宋俊卿依然殷勤的跟前跟後,在宋品軒的注視中,皇甫蔻隻能不自然的接受。宋俊卿掀開了珠簾,打開艙門,湖麵上的風刹然襲來,吹起裙擺飛揚,也吹起了額頭劉海。皇甫蔻慌忙一遮,幸好,宋品軒是跟在她身後,但心中還是受到驚嚇,怕有意外,隻匆匆加快了腳步,步出船艙,站上船頭,背對他。
茫茫的水麵,在風的吹拂下像柔亮的帶著褶皺的綢,古雅的畫舫似剪,一點點把這綢給裁開,蕩起了層層延伸開去的波波漣漪。清瀾島已在前方影影綽綽,深綠色的島影蜿蜒在灰色略帶透明的湖麵上,白雲的倒影在水中顫顫地動,凝眸窺視良久,置身於天地之中的開闊感,讓在心中湧發無限豪氣。
“這真是合了那句詩句,水光瀲灩晴方好啊!”一人陶醉景中,有感而出。
“怕是用:一色湖光萬頃秋更合適吧。”另一人哈哈笑。
白衣女子與宋品軒一直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她側首看著遙望遠處的宋品軒一眼,笑意盈盈中帶著少女的嬌羞和仰慕:“夏至立秋,滿眼枯荷悲碧玉。”
今兒立秋,再加上剛才的荷花池景,應時應景,還真是個才女呢。
“軒哥哥,我也來對一個吧。”雋梅躍躍欲試,明是向宋品軒邀賞,目光卻瞟著皇甫蔻,有一點小小的得意:“小寒霜降,千江敗柳散黃金。”
皇甫蔻莞爾笑,又是針對她麼,殘花敗柳?這種雕蟲小技,她還不入眼。“驚蟄穀雨,一山殘雪泣梅風。”
側身,望著雋梅漸青的臉微笑。湖風襲來,吹散發,心一驚,但是為時已晚,宋品軒眼神中精芒一閃,視線已然落到皇甫蔻眉間的粉色桃花。
矚目,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