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望的語氣和神情讓皇甫蔻的表情一僵。強笑，用嬌媚掩飾心慌：“既然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何必還要懷念？人若總是耿耿於之前，怎能真正看清現在？”
“沒有回憶，生命還完整嗎？”宋品軒舉步登上馬車，迎麵在皇甫蔻麵前單膝蹲下。車廂內狹窄的空間頓時更加擁擠，壓迫感頓然襲來，皇甫蔻下意識的後縮，直到後背靠著車廂。
“回憶之所以稱作回憶，就說明它已經過去；因為過去了，才美好，如果強迫它在現實還原，說不定，連原來的那點美感也失去。”猛然間覺得自己說話已經含著太多深意，若再深入，聰明如他，肯定能從中推斷出什麼。“王爺您不覺得太貪心了嗎，剛才趙家兩位小姐，都可稱得上是風華絕代的佳人，您應該好好珍惜她們才是，何必浪費時間糾纏於一個已經逝去的人？”
“你怎麼知道她已經逝去？”宋品軒半跪的身子突然直起，一下子拉近了和她之間的距離，皇甫蔻幾乎可以從他黝黑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樣的僵硬無措。
“蔻兒，隻是隨便猜測而已，若是說錯話了，還望王爺您不要介意。”側身，假意看向窗外：“我們是否該回去了，他們到了若是看不見我們，怕是要著急，胡亂猜測呢。蔻兒可不敢壞了王爺您的名聲。”
“你當真還不承認嗎？”宋品軒長長的歎了口氣：“蔻兒，對不起。”
伸手一攬，驟然納入他的懷抱；清淡的麝香味將皇甫蔻淹沒。驚呼中，他的手探向了她的衣襟。
圓滑光亮的琉璃石，從胸前衣襟處被扯出，攥在他的掌心，那樣的透明柔亮。宋品軒看著她，是確信不疑的堅定，皇甫蔻麵如死灰。
她從小未離身的信物，把它當做唯一對過去的紀念，卻不料有一日出賣了她。這是她周歲生辰那日，皇後娘娘送她的賀禮，半月型琉璃石，父親感恩，為她佩戴，習慣至今。宋品軒，也有一個，兩相拚接，便是一個完整的圓。
她隻記得要掩藏天生的桃花印，卻忘記了身上還有另外一個泄露身份的東西。定是今日不經意間被他看見了。
皇甫蔻，桃花印，琉璃石，一個出現或許隻是巧合，三個呢？
“為何，要騙我？”宋品軒目光柔柔，“為什麼這麼多年，不讓我知道你的消息？”
皇甫蔻冷笑，淚水卻滑出眼角：“王爺，民女一介罪臣，既然被你認出，也無話可說。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宋品軒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眼角，拭去淚水，她的心一顫，適應不了這太久違的溫暖。“十年來，我從未忘記你；知道你還活著的消息，你可知，我有多高興？”
皇甫蔻有點茫然的看著他。這是她剛才幻想過最好的結局，大驚之下的大喜，讓她有點難以置信。
宋品軒伸手，從脖子裏掏出同樣的半塊琉璃石，慢慢湊近，拚接，完整的沒有絲毫罅隙，隻淡淡的一條痕。他微側頭，氣息就在她的頰邊，皇甫蔻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這一次，是源自心底的貨真價實，而不是偽裝。
“十年來，你受了多少苦？”宋品軒心疼的話帶著一種寵愛不舍的味道，激起了皇甫蔻心中隱匿太久的委屈，剛停息的淚水有再次泛濫的衝動，卻硬生生的忍住了。“小蔻？”
皇甫蔻抬眼和他對望，望進他深沉帶著眷戀的眸子，混沌中有一點明白。慢慢推開他，琉璃石再次分開。“王爺，蔻兒不想讓你為難。”
“你以為我會把你交給官府嗎？”宋品軒攬住她雙肩，很認真的看著她：“傻丫頭啊，我怎麼會？當日之事，我愧疚了十年，難道，老天好不容易給我的機會，我還要讓自己愧疚一輩子嗎？”
皇甫蔻緩緩搖頭：“事情本與你無關，何需愧疚？蔻兒已經多活了十年，值了。我與你不過淡淡相交，怎能讓你違背國家之義兄弟之情？蔻兒有自知之明。”
“僅是淡淡相交？”宋品軒的臉上閃過失望，隨即釋然：“那時你太小，不懂。以後，你會慢慢懂的。”
“還有以後麼？”皇甫蔻慘然一笑：“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讓生活一切恢複原來麼？過去的回不來了，何必讓未來也失去？”
“是我剛才太過魯莽，可是，十年來時時讓我牽掛懷念的人，一個我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的人，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怎麼能不驚喜？”他猶豫了一下，輕輕將皇甫蔻的琉璃石放回衣襟內，順勢幫她整了整領口，皇甫蔻下意識的揪緊了領口，為了剛才的曖昧。
“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你的生活也不會改變，隻是，多了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