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一場精神的修行
當代小說四季評
作者:王姝佳
林白《漢陽的蝴蝶》,《上海文學》2015年第2期。
明宇是大學班級裏年紀最小的女生,對班裏風雲人物王勁風心裏有一種青春的悸動,而勁風有未婚妻,同時,活潑開朗的小榴對勁風也愛得熾熱,三人一天相約趕赴遙遠的漢陽看電影《蝴蝶夢》。途中三人先去了同學劉鐵陽家吃午飯,多年後,明宇才知道這次遠途出行是勁風特意安排想要她與鐵陽認識,希望二人在一起。可是時過境遷,當初有些話在口中,欲語還休,錯過了時間,就像一串珍珠斷線散入水中,再也無法完整提起,三十年,明宇對於鐵陽來說,就像一場蝴蝶夢,不曾擁有,不曾醒來。青春的懵懂,他和她的故事,愛情字典裏翻來覆去的三個字,我愛你、你愛他、他愛我,無怨無悔,曆經滄桑,你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漢陽的蝴蝶夢,闖入主人公們的心中,卻成為一種信念,相信不打擾的溫柔。時光在作者筆下快速的流轉,一個由看電影引發的故事,卻在作者筆下充滿了法式蒙太奇的浪漫主義鏡頭切換感,寥寥幾筆數個篇幅,愛情的種子就種在了青春時節,對於鐵陽來說,明宇就像一隻入夢的蝴蝶,輕輕扇動翅膀,不動聲色的明媚了整個青春,一場溫潤的夢,還未開始就戛然而止。飛走的是蝴蝶,入夢人卻久久不再醒來,這時作者筆鋒一轉,畫麵切換至畢業,不提離別幾多愁,不訴相思幾多苦,我們隻知道那個維護愛的權利的小榴,十年靠勁風的來信度日。那個大學裏尚未成熟的明宇與大家再無聯係,仿佛蒲公英的種子,各安天涯。二十年後,小榴終於在勁風的介紹下嫁做人婦,大家的相逢卻在勁風的葬禮,沒有任何的交代,帶走了關於小榴的癡戀,關於明宇懵懂的未萌芽的愛。故事卻沒有在此終結,真正的高潮是明宇與鐵陽三十年後的不期而遇,是鐵陽的那句“我這一輩子,你也是不可想象的”。原來,鐵陽終生未娶。林白不慍不火地講述了一個欲語還休的愛情故事,可是愛情它真的發生過嗎?愛情在這裏似乎就是一場獨自的修行,奉行我愛你卻與你無關的原則。喜歡林白這樣不顯傷悲卻又處處帶遺憾的敘事方式,彈指間,輕佻一隻蝴蝶,勾起一抹靜默的愛情漣漪。
林白《桃樹下》 ,《人民文學》2015年第3期。
同樣作為林白的短篇小說《桃樹下》,與《漢陽的蝴蝶》的唯美青澀有著迥異的風格。沒有大跨度的時間差,隻是講述著圍繞主人公振蘭發生的故事,丈夫出軌,自己回到鄉鎮農村,在心理承受極大壓力的情況下,她選擇的隻是靠算命的形式預測丈夫桃花運何時結束,四處的招搖換來的隻是比寂寞還寂寞。撩人的身姿、刻意的旗袍、蕩漾的眼眸,作者字裏行間營造出燥熱、曖昧的氣氛,同樣講述男女之愛,可是《桃樹下》仿佛一場精心設計的道德陷阱,出軌的丈夫、寂寞的女人,讓人時刻追問愛情究竟是一場精神的愉悅還是肉欲的放縱。振蘭一係列招搖的行為,換來的不是久旱逢甘霖的愛情,而隻是一場肉欲的滿足與戲弄。夜晚哀怨的《北國美》,輕啼似泣。想來,林白是想極力維護女權的,但又對女性這種愚鈍的報複為之悲切、恨之不爭。振蘭在桃樹下被強奸了,林白將這最後的一切惡果放在終年隻開花不結果、卻又有辟邪作用的桃樹下發生,似乎在為這一場禍事做最後的洗禮。清新明快的語言,滑稽幽默的敘述,令人痛心的結局。不論是愛情的懵懂,還是精神與肉欲的抉擇,兩篇同樣傳遞出作者對純愛的讚賞,對精神之愛的推崇。
本欄責任編輯:王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