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含羞沒有去莫愁樓,而是一個人跑去了那座殘破不堪的舊城樓。
她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她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會那樣說自己。
她並沒有害過他們,為什麼每次出什麼事,那些人都會把自己說得那麼不堪,把所有的罪責過失,都加在自己頭上?
她倚在垛口,俯身看著下麵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說不出的孤獨寂寞。
這一刻,她覺得離這些俗世的人好遠好遠,中間有一段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
“含羞?”
她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轉過頭去。
“景龑?”
此時此刻,在這個地方,不期而遇,兩個人都有些意外。
魏王緩緩走過來,在她身邊站下,靠著另一個垛口,打開酒壇,抱著喝了一口。
“你……沒在靈堂為太後守靈?”
魏王苦笑一聲:“她活著的時候,我幾乎都沒有陪伴過她,她走了,我又何必惺惺作態。”
“有些形式還是要做的,免得被別人議論。”
“議論?他們想議論就議論吧,隨便,我不在乎,反正,我本來就不孝。”
月含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知道景龑心裏其實不是這樣想的。
他隻是用這種過分的狂放,來掩飾心中的悲慟。
“你怎麼也跑到這兒來長籲短歎的?別告訴我太後駕薨,你難過得很。”
含羞歎口氣:“太後駕薨,我確實很難過啊,她生前,對我真的很好。”
景龑歪頭想了想:“嗯,沒錯,她確實挺喜歡你的,一直想把你變成兒媳。”
月含羞又歎口氣。
“你怎麼今天總是一個勁兒歎氣?有什麼心事?”
含羞抬頭望著天空:“小時候,我喜歡看天上的星星,經常指著那些星星,讓無爭為我摘一顆下來。”
“嗬嗬,小時候,我們都有些不切實際的願望。”
“是啊,長大了,我才明白,星星是摘不下來的。可是我沒想到,這個不切實際的願望,竟然真的實現了。”
景龑眼珠轉了一下:“你是說,那顆掉在你床上的隕石?”
月含羞點點頭:“嗯,那天雖然把我嚇得不輕,可總的來說,還是很開心的。畢竟,不是人人都能被天上的星星砸中,這得有多幸運啊。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唉……”
她又沉沉歎口氣。
景龑替她說完:“今天你才知道,你以為是幸運,在別人眼裏,卻是災禍。”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我?我又沒害過他們,他們憑什麼說我是災星?”
魏王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而是看了看四周,然後指著一棵高高的白楊樹,道:“看到那棵楊樹了嗎?”
“嗯。”
“它是不是很高大粗壯?”
“是。”
“你看,風吹過來的時候,它的樹梢是不是被吹得東搖西晃?”
“是。”
“再看牆角下的小草,纖弱細小,可風就是吹不到它。”
月含羞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點什麼:“你是想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魏王點頭:“風總是先吹動高處的樹梢,人總是容不下比他們優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