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廿幾影,同窗依舊在,生計前程如夢,醒來知何方。
蒼鬆傲立垂暮,嬌花羞澀徐娘,不勝唏噓矣。醉臥孤月下,疑似逢年少。
迷紙金,遊宦海,奈何多。指尖彈起,朗朗書聲若今晨?恨年華已逝,初戀僅能追憶,酒中可歡笑。千裏信相連,此生唯一爾。
——唐雲,乙未年乙酉月辛醜日於墨韻齋《水調歌頭*祝**老同學微信群成立》。
這是漸漸被人遺忘的歲月,在那盛夏的某一天。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火辣辣的太陽烤著大地,到處都像是一個大熔爐。
在江州市臨河縣鄉下的一個農村,除了一間久經風雨的老鍋屋煙囪裏嫋嫋升起幾縷青煙,家家閉戶,猶如被焚幹死寂一般。
但遠在一條河HeBei麵的田野間,卻是一派繁忙景象,那是社員們在忙著耕地,忙著插稻秧。
天氣如往常一樣,悶熱得要命,蟬在“知了……知了”不知疲倦地叫著,那優美的聲音,時而快、時而緩,脆脆地,像在為勞作的社員們奏樂。
這是從一望無際的田野地頭生產隊茅草屋旁幾棵大柳樹上傳出的,充斥耳膜的還有另一種聲音,那是翠綠翠綠秧苗田中青蛙在“呱呱”地叫;同樣,耕地的老牛偶爾地“嗷”叫幾聲,仿若低沉的音符。
有時也會猛地聽到正在拔秧苗的人“啪”地一巴掌拍下去,原來小腿肚上趴著一條螞蟥……
加上田埂草叢裏等無處不在的小蟲爭先恐後地鳴叫,這些聲音,此起彼伏,組成了盛夏農耕獨有的渾然天成之天籟之音。
如果偉大的音樂家聶耳散步到此處,他一定會流連忘返,因為舉世之最的交響曲是在這裏!
這裏是盧莊的集體田地。
盧莊位於三公社交界之處,雖說有點三不管的味道,但管與不管又微妙得很。
唐雲的祖籍不是盧莊,不過他出生在這裏,他今年八歲了。
按照他的年齡,可以去上小學一年級,但他家境貧寒,隻能等著。
在村西田間一條悶熱的小路上,小唐雲消瘦的身子吃力地背著塞滿沉甸甸豬菜的大糞箕。他口渴幹裂的嘴巴合不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然而火辣辣的太陽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他像是一隻掙紮的螻蟻,似乎下一刻就會被烘幹……
他渾身上下濕呱呱地,那是被烘出而又快要被蒸發的汗水。臉上的汗水流到嘴上,不僅不能解渴,還讓幹裂的嘴愈發幹裂。
小唐雲右手提著小鐮刀,左手拚命地抓緊右肩上的糞箕柄,他疲憊地抬頭望了望身前不遠處的幾棵白楊樹,白楊樹樹枝上的樹葉雖然一動不動地耷拉著腦袋,可隻要他再走幾步,就可到樹蔭下歇一歇。
不過他知道路的盡頭是他的家,家裏的小黑豬一定在焦急地等著。所以小唐雲劍眉下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忽又閃耀著對未來的憧憬……
他不覺弓起腰,甩開小步。
小唐雲的家是兩間土牆老房子,一間是朝南住人的,一間是朝西的鍋屋。但兩年前他們一家就搬到這間鍋屋了,原來一對新婚的知青夫婦從鄰縣轉過來,被生產隊安排住到他家。
父親說,城裏人講究,愛幹淨……
盧莊,包括周圍十鄉八裏的生活習慣,都是一天隻吃早晚兩頓飯。但那對年輕的知青夫婦卻把一日三餐的習慣帶到小唐雲家。
小唐雲想著,奶奶一定給他燒中飯了。
他快步來到家中,透過陳舊的楠木窗戶,依稀看到兩鬢花白的奶奶用刻滿皺褶的手,將一個熱氣騰騰的白饅頭用灰白紗布包裹起來小心地放入菜籃,又用兩層灰白紗布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