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用著乾隆粉彩茶杯的人會不懂茶?顯然不是。這隻能說明他的處事哲學。一旦決定做一件事情,便不留任何餘地。看著那注滿十分茶湯的茶杯,泰青帝微閉雙眼,仿佛眼中的茶杯就是眼前這個白衣男人。於鏊端坐在沙發上,看著依舊在望著陸優消失方向的泰青帝笑道:怎麼?太久沒有動手,擔心陸優的胳膊沒有接好嗎?
泰青帝滿麵怒容:休要躁舌。
於鏊看著身前一套精致的茶具道:再不過來,這茶可就涼了。
於敖拿起一個紫砂壺,慢慢向一隻乾隆粉彩的茶杯中倒茶。他倒茶的方式和普通人不同。一般人蓄茶時,隻倒八分滿,這似乎是一種處事哲學,凡事留有餘地。而於敖卻將茶杯倒滿了十分的茶湯,似乎隻要一聲輕輕的歎息,就能讓杯中的茶水溢出。泰青帝看著於敖的茶杯,微微皺眉。
這樣做事情絲毫不留餘地的人,往往都不會有好的結局。就在泰老想於敖會如何敬他這杯茶時,一雙修長而蒼白的手毫不猶豫的拿起了茶杯,接著直直的送到了泰老的麵前。於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沒有一絲的停頓。於敖的動作不美,但卻很快,泰老相信,即便是自己拿著空的茶杯,也絕對沒有於敖快。
看著那雙沒有濺上一滴茶湯的手,看著那手中穩如泰山的茶杯。泰青帝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本來不看好於敖,因為他骨子裏的張狂,因為他做事不留餘地。但當他看到那一雙手時,他終於露出了笑容。
他的確有這樣的本錢。因為他有一雙手,一雙握著閃電刀的手,所以他可以做事情不留任何餘地,而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因為當年的些許恩惠,放下性命去為蔡小魚複仇。
泰老接過於敖手中的茶杯,在品了一口後暢快道:茶好、杯好,但手卻更好。
泰老放下茶杯,目光遊離。思考良久後,他終於開口道:你還有半年的命。
於敖正在為泰老的茶杯注入茶湯,當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的手沒有任何的顫抖,甚至連一個驚訝的表情都欠奉。仿佛泰青帝說的是他手中的茶杯,而不是他自己。“我是最近才發覺身體的異常的。在得到大哥的死訊後,我本想第一時間就殺到奉天……可是,我明白,能殺大哥的人,僅憑我“閃電刀”是絕對不能為其複仇的。青竹幫在幫主去世後,幫內一直處在內亂狀態,幾個有勢力的堂主一直在爭奪幫主之位。如果有一年的時間,憑借我手中的“閃電刀”雖然無法讓青竹在我麾下鐵板一塊,但調動大部分資源還是可能的。屆時,我攜一統之威,帶青竹七十個堂主一同殺到奉天,則大事可期……
泰青帝點頭道:這半年我聽說了你不少的事情,你半年內連克台北、基隆、桃園、新竹、宜蘭五地。並收服了青竹天鷹堂、大勇堂、鬥六堂、地虎堂、地海堂、麒麟堂、精武堂七堂為己用。就在半壁江山之勢已成時,你卻又帶著部分精銳忽然的消失。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因為我沒有時間。雖然我連下五地,但手中的死士也傷亡過半,在留下家中獨子的青竹死士後,帶回來的隻有四十四人。其中四人在運軍火的途中戰死,所有四十人就是我全部的戰力。雖然這四十人都是精銳,但對於我要做的事情來說顯然不夠。天意弄人……
於鏊將手中的茶湯一口吞下,就仿佛吞下了一杯苦酒。放下杯子時,他的雙眸依舊盯在那空杯之中,微微有些失神。或許是想起了統一之戰中戰死的手足,或許是想起了因自己的晚歸,而致使黛絲奇受辱,又或許是可歎,成敗一瞬,造物弄人。
良久,於鏊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目光如電,語氣慷鏘有力“所以我這次回來不是複仇,而是回來死。
一個百歲的老人已經曆了太多,無論任何事情都很難讓他的情緒產生波動,但聽到於鏊口中“回來死”這幾個字時,泰青帝胸中忽的湧起一股澎湃之火,擊節稱歎:“還好有人記得蔡小魚的仇,還好,有人願意死。不過你卻還不用死,因為我能救你。
於敖搖了搖頭,依舊在倒茶。
“你不相信?
“如果不能用刀,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你隻需要半年內不用刀,我有九層把握治愈你。
於鏊看著泰青帝,難得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半年,夠了。
這個冷酷的男人話不多,但每句話背後都有著更深的含義。半年的時間,已足夠他用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