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光頭還說了很多,可說不清是風太大還是什麼原因,全部的聲音竟然都混淆了,最後,它們順著秋風在周習涼耳邊化為混亂的氣流。每一轉都處在同一個頻率,就好像電鑽一樣,深深的刺穿下去。
當心被鑽出一個洞,呼嘯的風吹進去,心涼下來,紛紛落下的枯葉間,周習涼轉過了身子,他想著快些離開,立即的,馬上的,迅速的,逃掉……而他手裏的兩張票,在這個時候,就如同兩張充滿折痕的破紙,上麵布滿傷口。
可惜,那光頭本就不是省油的燈,他見自己的故事沒人聽了,便很用力的吹了一聲口哨,稍微鬆了鬆腳,他的車子動起來。
“喂!小子!”緊緊跟著周習涼,光頭叫,配上一臉的玩世不恭,
周習涼不想理他,依舊在走,隻是即便他的速度再快,終究還是抵不過四隻輪子,
在路口,他被攔下來,而那光頭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拉上手刹,將車子挺穩,迅速下了車。然後,在距離周習涼兩米開外的地方,他雙手揣兜,嘴角上揚,那看起來嬉皮笑臉的表情下,隱藏著的卻是十分濃鬱,絲絲冒著灰煙的邪氣,他說,很慢,卻是極其清晰的,一字一頓,
“我算是提醒你一句,你的女朋友從來就不是你所看到的樣子,哥勸你還是早點脫身為好,這種女人,哥見得多了,為了錢!啥都幹得出來。”
——
很多時候,回憶很奇怪,它們在以往的時候不會冒出,唯獨傷痛,難過,不安的時候,便會瘋了一樣的生長,就好像要將心撐破一樣,怎麼疼,怎麼來!
——周習涼,你幹嘛老跟著我?
——周習涼,你說吧,怎麼讓我相信你說的話?
——周習涼,那麼多人,你幹嘛非得喜歡我?
——周習涼,我性格就是這麼爛,你要受不了就給我趁早滾蛋!
——周習涼,以後我給你打電話,你必須兩聲就接。
——周習涼,你幹嘛那麼認真?
——周習涼,我發現你認真的樣子還挺有意思的哈!
——周習涼,你知不知道,學霸和學渣不能談戀愛?這是禁忌。
——周習涼,嗯……我覺得,我還是有點喜歡你的。
——周習涼,我有些冷阿,你抱我一下吧……
——周習涼,我家的事我隻告訴過你一個人,隻要傳出去就是你說的,我就打死你!
——周習涼,你過來,你別走了…
——周習涼,我媽病了……
——周習涼,我心裏不舒服……
——周習涼,我的前半生一直都在倒黴,是不是因為我的運氣都用來遇到你。
——周習涼,謝謝你,願意陪我走,那麼遙遠的路。
——周習涼,我愛你。
周習涼……
天空沒有浮雲,餘暉已經散盡,站在灰色的中央,一股負麵的情緒逐漸形成巨大的力量,從周習涼左胸第四根肋骨往裏一寸的位置用力刺了下去。
而眼下,
說過的所有,曾經的一切,不論是感動還是幸福,都變成了可笑的詭計。
天平歪倒,有人在笑。
漸漸的,冥冥之中,“刺啦”的一陣火苗,有什麼東西被點燃,隨即,黑暗中燃起了一團小小的火焰,它躍動著,沿著長長的繩子竄動著,一點一點,安靜前行。
人都是這樣,太疼的時候就特別容易相信流言,然後,思想被控製,視線被蒙蔽,最後,將關係戳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