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日子還要過(1 / 1)

有人說,人命天定,於是日月輪轉,生老病死看來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

這是我第120次在想到杜淼的時候掉下眼淚,但好在現在我已經不會再哭得混天昏地了,我仍舊是個一事無成的人,工作失敗,學業失敗,就連曾自以為是的感情最終也以未婚夫跑掉收尾,而我唯一學會的,也是唯一覺得有所欣慰的事情便是,我開始學著接受了,學著接受不能接受的,學著寬恕不願寬恕的。

隻是,這樣的話說起來容易,最初我去嚐試的時候,卻極其困難,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人在心窩的地方插上一把刀,然後硬生生的拔出來,那種感覺不是心疼,而是,心痛……

關於杜淼的過世,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接受它,在這期間,我日日和酒精作伴,起初是啤酒,後來變成伏爾加,再後來我把我爸珍藏多年的茅台偷出來了。那次我爸在我屋門外罵了我足足半個多小時,卻隻字沒提“茅台”兩個字,他罵我,“肖茉,行了吧!你這人不像人的!她要看了肯定會難過的!”

她看了會難過……

她當然會難過啊,我還記著她曾跟我說過,她最害怕我哭了,因為我哭起來特難看,跟鬼一樣……

鎖著門,我躲在被子裏,門外,我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被我媽的聲音代替了,她說,特別小聲,“唉,算了,慢慢就會好了……”

慢慢就會好了……

我多想慢慢好起來,但怎麼可能啊,怎麼能夠就這麼輕易地好起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就這麼沒了,不是走了或者離開了,是永遠的沒了,沒了你懂麼,就是蒸發了,再也沒有可能回來了。

我就這樣鎖著門,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癡癡呆呆望著窗外的太陽升起落下,落下升起,窗外的城市依舊美麗,窗外的樓宇仍舊高聳,窗外的街道仍舊喧鬧,窗外的斷續光影仍舊會變換著顏色劃破湛藍的蒼穹。隻是,我再也看不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再也聽不到她扯著嗓子喊出的,方圓十裏以內都聽到的,“茉莉花,老娘到你家樓下了,你趕緊給老娘下來!”

杜淼出殯的那天,我沒有去,我仍舊和我的被子在一起,我用它抱住頭,我的電話一直不停的在身邊“嗚嗚嗚嗚嗚”的叫,那個聲音熟悉的可怕,我不知是哪個死玩意總給我不停的打電話,就像當初的三水姐一樣,沒完沒了的……後來,我抱著手機沉沉的睡過去了。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我坐在高中的教室裏,我前排的短發姑娘剛剛將一個小紙條從袖子裏掏出來正抄得起勁,而我的斜對麵,帶著眼睛的禿頭老頭剛站起來,他抻著脖子往這邊瞅過來,而我則始終一言不發地望著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麵前,停在短發女孩的旁邊,是啊,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咳嗽,我盯著那個短發姑娘,盯著老頭將她手裏的紙條抽出來,盯著她憤怒的站起來,盯著她被揪出考場。

太好了,我們不認識,一切都不會像從前那樣發生,曆史的軌跡發生了改變,我們不是好朋友,她也沒必要和我報一個大學,她會去北京的美院,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會遇到新的朋友,會有新的故事……

然而,這些都是夢啊,而夢最讓人痛恨的地方就是,它在給你編製了一個無比美好的夢境後,會在第二天的黎明前夕將一切收回,它會狠狠抽你一巴掌,讓你醒過來,譏笑你的幼稚,嘲笑你的妄想。

時光不會倒流,發生的不會改變,三年前的夏日,杜淼仍舊站在我家樓底下,搖動著的細密晨光中,她拱著手,她的笑聲依舊變成了捆綁在樹梢上的懸掛風鈴,搖動起來的瞬間就令人心底泛起微微細癢。她嬉笑著喊道,“茉莉花!你下來!姐剛收到了通知書,往後的四年,你就等著繼續伺候姐吧!”

我有說過的吧,她是一個特別有趣的人,原來是,現在是,但未來……

我一定不會遇到了,再也不會遇到了,如她這般有趣的,一切以我為中心,永遠都會先對我低頭的朋友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