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天亮了。
莫冉趴在病床上被推出手術室，臉色蒼白，跟床的小護士攔住江程，“病人的情況還不穩定，要轉到icu觀察。”
身上過於髒汙的江程被icu拒之門外。
顧揚走到她麵前，捏捏她的小手，“先回家，休息一會兒再過來，好不好？”
從醫院走出來時，江程站在停車場的入口處，抬頭朝天空看了好久，除了幾片悠閑的白雲飄飄蕩蕩，天上什麼也沒有，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麼，醫院裏來往的人還是那麼多。
冷風吹過，江程隻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已經流不出眼淚了，像是全部燒幹了一樣，顧揚把車開出來時，恰好看見目無焦距的人，望著天空嫣然一笑，很美卻悲傷。
他一手捂著心口，竟覺得隱隱作痛。
銀色的雙門小跑停在唐家門前的大樹下——
“我晚點來接你，一起去醫院好嗎？”
江程擺擺手，什麼話也不說，徑直往家裏走去。
昨天聽聞工作室起火的事情以後，唐奕風可嚇壞了，半句都不敢透露給老爺子，後來接到8號說程程沒事，這才放下一半的心，今天更是早早起來，等在廳裏。
“程程回來啦？這身是怎麼回事啊？”秀姨迎出來，見到江程這一身狼狽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
“我先回房了……”
“程程……”
“舅舅，我累了。”
瞧她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唐奕風也不忍心再盤問她，他主要也是想確認程程有沒有受傷而已，看這樣子應該是沒什麼事，估計是嚇得夠嗆。
江程一回房就衝進浴室裏，衣服也不脫就跨進浴缸，把花灑開到最大，沒有預熱的冰水兜頭衝下。
她凍得發抖，眼淚再次決堤，她從小就愛美，就連玩遊戲輸了也是絕不肯被畫上任何痕跡的，更別說要在身上留下傷疤……
可是冉冉，她沒有辦法忘記今天早上，莫冉被推出來時，身上覆蓋的那層白色紗布，護士說，那些都是燒壞了的，哪怕是在如今整容技術如此發達的現代，也無法再恢複……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因為她讓莫冉回來，如果不是她讓莫冉去休息室，她就不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壓抑的哭聲混合著水聲，從浴室的門縫中溢出，異常悲慟。
餘菲雅看了新聞，才知道昨天的一場大火不止燒了整個工作室，還傷了人，她沒有想到，她本意是不想傷人的。
新聞配圖裏有被記者拍到的一些模糊畫麵，那個被燒傷的人，聽說整個背部都爛掉了，手術做了一整個晚上，現在還在icu裏觀察，生死未卜。
“我不想傷人的，我不是故意的。不對，是你運氣太差了，誰讓你出現在工作室裏……”餘菲雅邊看新聞邊碎碎念。
一道開門聲傳來，餘菲雅嚇得臉色蒼白。
“怎麼臉色那麼難看？”顧揚放下車鑰匙，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可能是沒有睡好……”餘菲雅有些心虛，而此刻全副心思都在江程身上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你怎麼現在回來？”
“含程工作室昨天起火了。”
“哦，是嗎？有沒有人受傷？”
顧揚皺眉，不知為何她這樣的語氣聽在耳裏莫名覺得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先前，在英國的時候，她對程程的事情掌握的那叫一個事無巨細，無論摔了還是出醜了，她總要幸災樂禍一番，而他也常夾在兩人之間頭疼不已。
現如今，含程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她的反應這麼——平常，甚至有些友善？
“好好的工作室怎麼就起火了呢？”餘菲雅故作不知，語氣關切。
“起火的原因還在調查，你不舒服的話要多休息。”雅雅雖然任性了點，但本性還是善良的，顧揚甩甩頭，否定自己心裏的猜測。
略微休息一下，林正一就打來電話請示工作上的事情了，顧揚放下手機，還是決定先去一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