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走的當天晚上,張勁家再次熱鬧起來,今天滿桌沒有一個女人,都是一些愛喝酒的糙老爺們。
海聚福和海聚禮等一眾聚字輩的老頭兒、半老頭兒倒是沒有來,來的是海根生、海聚誠家的二毛子、海敬德的孫子三寶子、牛大爺家的二小子牛開放……這一幫子二十以上四十不到的歲數,正處青壯年的家夥。基本上所有被村裏人認為‘沒出息’的在家地裏刨食的都在這裏了。其餘百分之九十幾‘有出息’的全都進城打工去了。
眾人中唯一一個聚字輩的‘長輩’叫海聚學,是海四全老爺子的三孫子,雖然輩分不小,但是年齡也不過剛剛三十出頭。這同宗同族的族群大了,同一輩分的人差上三五十歲很是正常。就像村裏的海建國老爺子今年都快八十了,比海三寶整整大了快五十歲,雖然親緣有點遠,但是按照族譜輩分來講,他得叫三寶子叔叔!
一幫糙漢湊到一起喝酒,而且都是壯年,自然全無形象。桌上氣氛更是隻能以‘火爆’兩個字才能形容。
包括張勁在內的七個人,每個人都是光著大膀子,下身套著一條大褲衩子,腳上打著赤腳或者蹬著一雙人字拖。說起話來已經不能算是‘說’了,而是純粹粹的扯著嗓子嚎。
這一個個唾沫橫飛的樣子,豪爽粗放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想到當年在水泊梁山喝酒時,李逵這類糙人的架勢。
張勁這時候也早沒了從前工作時的斯文形象,遊戲附身後,隻起到裝飾斯文作用的眼鏡也早就甩到了一邊。歪著身子,一隻腳踩在地上,另一隻腳端上來,蹬在屁股旁的椅子邊上,右胳膊摟著滿臉通紅的牛開放,右手和斜對對桌坐著的海二毛劃著拳,脖子上青筋暴露的扯脖子喊著:“五魁首……八匹馬……”
早就預料到今晚來的會是什麼人,所以張勁的酒菜也不像省府老頭們來蹭飯時那麼精致,味道也不像海聚福這些村老們來是那麼輕,基本上全是重油,重味的大菜。
土豆燒全鵝,想吃什麼地方伸手去擰就是;囫圇的鹵水豬蹄,用筷子吃不方便就用手抱著啃;黃酒田雞,用筷子用手都方便;醉蝦,魚皮凍……
誰說隻有北方漢子豪爽,南方的也一樣!在張勁看來,這些個莊稼漢和自己東北老家裏的鄉親們可沒有任何不同,直爽的可愛,相交起來很是舒心。
張勁醉眼迷離的看著眼前一個個的漢子,對劉禹錫曾經令自己高山仰止的那句千古名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暗暗鄙夷,結交往來的都是那些人,天天之乎者也的,怎麼能自在的了?哪有和這些直爽漢子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來的爽快?
和劉禹錫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句比起來,張勁倒是覺著曹學佺的‘仗義每從屠狗輩’這句更合自己的心意。
當然這種想法張勁也就自己想想而已,如果敢和諸如劉老爺子這些老文青,老學究們這麼說的話,肯定會得到‘身無半根雅骨’或者‘糞土之牆不可朽也’之類的評價。
九點多鍾,當酒宴已經開席兩個多小時,張勁剛剛將敢在酒桌上跟自己叫號的海二毛和海聚學放倒,正打算找第三個下手的目標時。帶著七分醉意的海根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大著舌頭對張勁說:“張老弟,哥哥對不住,得先走了!”
聽到海根生的話,張勁一愣,疑惑的問道:“根生哥,這時間還早著呢,走這麼早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