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世幻境(1 / 3)

我不能忍受她的惡臭,也不能遠離開她,她拿著佛經虔誠誦讀的樣子讓我惡心,她在褻瀆——褻瀆神佛,也褻瀆我!

我坐在她肩膀上,用她的生命力滋養自己,她敞開的靈魂,和源源的命力,像是永不枯竭。雖然厭煩,但是在經曆過幾次刀山鐵荊棘後,我學會了用這種方法療傷。

刀山的傷害,越來越小,像是磨礪和鍛煉,疼痛越來越容易忍受,每當脫離地獄,我變回嬰兒的模樣,掛在她脖頸上療傷。

這過程從一開始的恐懼惶惑不安,變得順其自然,順理成章。

那一刻來的卻很突然,就當我逐漸適應了這一切,以為這一切並非無法忍受的時候,天命還是如此強勢地席卷了我的形體,在一瞬間——我感受到被緊縛的身體,還有皮膚上烈烈吹過的冷風……我似乎,擁有了一身更加敏感的皮膚!

“一,二……”有人在數數,沉悶的鈍響應著這聲音拍打,在一陣眩暈過後,我感到血肉之軀的溫熱和遲鈍,還有下腹一陣陣的悶疼。

我張開眼睛,耳朵裏灌進淒厲的哀嚎——女人的哀嚎,我的嗓子燥熱,因為疼,全身顫抖。

“停下。”一個聲音下命令道。鈍響停止了。

我轉動眼珠,眼前一片血紅。心抽搐了一下,突然迸發出又一波難以言喻的痛苦煩悶,還有悲傷,如利刃切割一般的悲傷,我從來不知道悲傷可以如此形態做出傷害。悲傷牽動著我全身的骨骼、肌肉、和神經,那一刻,我仿佛回到當初的剝離時刻,隻是這種痛,遠遠比那一種複雜,有著讓人發瘋的可怕力量。

“說吧,隻要你說出那個名字,我就放了你。”

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我聽見自己心裏的思緒,又不是自己該有的思緒,嘴巴張開,咽下一口腥鹹,我的心在倒血,可我一心求死。

吭吭兩聲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沒有回答,沒有詞句,隻有發自內心的,原始的控訴與發泄——又是哀嚎,什麼也不能描述它的悲傷——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我,就在這女人的身體裏,感受她的痛苦。

“最後一次問你——”聲音的主人挪動腳步,我垂下的頭顱搖搖晃晃,透過淚眼看到他的白色鑲金邊靴子,過膝長袍,袍子上紋繡著神獸嘶吼,那金色繡線刺破了我的哀鳴,我遲鈍地回想,這精美的繡工,是怎樣一針一線織就?

他的手碰了碰我的臉頰,似乎是怕沾染血汙,很快的收回去了。我感受到了這手的溫度,一截樹墩橫在我跟他之間,不算長,後麵連著拉杆和機關,機關後麵有兩個鎧甲士兵手持。而我的下半身,簡直糟糕極了。雙腿已經血肉模糊,肚子上的衣服鬆鬆垮垮,沉沉墜下,血還在流呢,彙成小溪,加入了剛才飛濺出去的小肉塊。

可是,可是,腿怎麼不疼呢?現在最疼的,是下腹——就是他們用樹墩撞擊的地方。

我抬起臉來,他還等著我回答,怎麼能讓他久等,想想以前,他微微皺眉,我都心痛的要哭,怎麼能讓他久等,好像時間裏有一根線繩,過了一個點,就斷了,他就要走了!可是今天,線繩被拉扯出原點好久,怎麼就沒有斷?

印在我眼中的是一張清秀英俊的臉,年輕、冷酷——我想起初見的情形,他穿著紅色新裝,身姿挺拔,麵若冠玉,朱唇帶笑——我想,這一輩子,多麼幸運!

可是回憶一抖,轉瞬變換了模樣,他怎麼那麼冷,像看著我,又像透過我看著別處。我的心,痛起來,遠遠比身上的罪過更難過,一瞬間,我竟然想不起,他是誰?

最後,時間中的線終究斷了,幾乎就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我看到他神色中的不耐煩,他輕輕歪頭——他思考的時候就會這樣,像個小孩子——“那就去紅崖上吧——既然你不配入土,那就讓猛禽帶你走吧。”他退後一步,臉上露出不滿之色:“不會很快結束的……”